觸樂夜話:朋友、游戲和離別

初到北京的囈語。

實習(xí)編輯此木一禾2017年11月07日 17時00分

觸樂夜話,每天胡侃和游戲有關(guān)的屁事、鬼事、新鮮事。

被小羅的畫戳中...

讓我暫時先把時間拉回到一周以前,那時我還在成都,和朋友一起見證著《The Witness》的結(jié)局:一切化為虛無,回歸原點。在更早的時候,我還在以為我大學(xué)的最后一年時光都可以和他這么一直平淡地快樂下去,但現(xiàn)在卻發(fā)現(xiàn)這種念想比快樂本身還要讓人懷念。其實本沒什么值得傷感的事情,只是想想和他度過的最后一夜,聯(lián)想到最近的某一樁新聞,多多少少心有戚戚焉。

和朋友認識是因為游戲,被朋友感動到則更多是出于偶然,只不過是一首音樂背后的故事。某一天深夜他給我分享了一首叫《荒人邪影》的曲子,布袋戲里的,然后說“好想給你講一講這個劇的劇情,白天只說了個大概”。我說很遲了,明天過去聽你講。其實上一次他講的時候我是一個字也沒聽明白,我那時并不知道什么叫布袋戲,也并不喜歡看。然后我看他很久沒有回復(fù)消息,覺得他大概是睡了,所以我也就毫無掛念地睡了。

第二天一早,我打開手機,發(fā)現(xiàn)他發(fā)過來的一篇劇情梗概,大概有一千多字,純手打的。我不知道他是用手機一個詞一個詞敲的,還是半夜爬下床打開電腦寫的,總之我看了看發(fā)送時間距最后一條消息已經(jīng)過去了一個小時。一個小時,為了講一個故事,為了分享一份他所銘記的感動。我當時有些不知所措,我知道這可能只是他自己表達欲望的產(chǎn)物,并非是為了我,我也知道就算我不讀他也不會怪罪什么。不過我還是讀了,并且讀了好幾遍。正好,這也是個關(guān)于友情的故事,很悲傷的故事。

特地存了起來

于是我陪他看起了布袋戲,哪怕自己一開始有些接受無力,根本分不清誰是誰,我把這當做一種回饋。我不知道我為何就會因為這樣一件小事受到感動,大概是因為他那一根筋的純粹。這種純粹的認真可能只有他才會有,無論是對游戲,還是對朋友。在后來玩《The Witness》的時候,他用整頁的圖紙再次向我展示了這種認真。

那天晚上我最后一次去找他,因為收拾東西等事情已經(jīng)很遲了,沒法和他再玩游戲,或者看劇了,正好他也正在寫《The Witness》通關(guān)后的文章。我開玩笑說,這就是所謂的“The Last Night”吧。今年E3展上公布的這款游戲是他明年最期待的作品,現(xiàn)在游戲還不能預(yù)訂,卻已經(jīng)是一個名副其實的“最后一夜”。討論了一會他正在寫的游戲,差不多該道別了。他說這回可以每天看到我寫的文章了;我卻分外期待他的這篇評測,因為我們都知道《The Witness》里有太多無法言說的東西,它們就像老子所說的“有物混成,先天地生”,而我們的討論或書寫只是“強字之曰道,強為之名曰大。”這也有一點像人與人的分分合合,一旦被套上什么意義,就變得不可言說,讓人迫切地想要去抓住什么,即使是語焉不詳。

"The Last Night"

我離開的時候他還在寫,寢室里已經(jīng)熄燈,屏幕的亮光照亮他半邊身體,還是那一如既往認真的表情,看著被黑暗包圍的他讓我產(chǎn)生一種難言的壓抑。我盯著他看了好久,他沒有注意到我,我想說點什么卻又想不出,在眼睛被打濕之前趕緊關(guān)上了門。

另一件事。

前幾天,一位在《星戰(zhàn)前夜》中名叫“九尾白狐”的玩家因病去世,年僅19歲。在與病魔抗爭的一年多里,他在這片宇宙的茫茫星海間燃燒了自己最后的光華,然后悄無聲息地熄滅。只不過這一點小小的漣漪還是沒有被游戲中的朋友所忽視,他所在的軍團成員給他舉辦了一次送別會,還將沙丘9-98星系的星城更名為“九尾白狐的溫馨小窩”。在貼吧和官方微博發(fā)布了訃告以后,此事漸漸成為了一起大規(guī)模的悼念事件,送別之夜,無數(shù)來自其他軍團,甚至原本已經(jīng)離開游戲幾年的人紛紛趕到,在浩瀚深邃的宇宙中點亮了誘導(dǎo)力場,像黑暗夜空中的星光或燭火般送別著這樣一個早早逝去的靈魂。這一度導(dǎo)致了游戲服務(wù)器崩潰,好在官方也以最快的速度修復(fù)了服務(wù)器。

百度貼吧的紀念活動號召貼

“光輝從這個《EVE》最偏遠的星系輻射到了半個宇宙,指引九尾白狐回到新伊甸?!辟N吧中有人寫下了這樣的話。

你可以說這是從眾,你也可以說他們在送別之后會很快忘卻——或許真的是吧。但在這一刻,無數(shù)微光點亮生與死的界限,無數(shù)眼睛的背后是在死亡這場永不回頭的離別面前的悲憫和守望,無數(shù)人想說點什么又說不出,只好在眼睛被打濕前閉上眼睛,祈禱自己點亮的孤燈可以送著往生者一步一遙。這是一種最原始的企盼,上田文人的游戲中那種獨特的情感體驗也來自于這種企盼,生命與生命總會在某些奇妙的時刻產(chǎn)生很強的聯(lián)結(jié),這種聯(lián)結(jié)大概就像星系間的引力,維系著宇宙中黑暗的生機。

就如我第一次站在北京的夜空下,這里看不見星星,聽不見頌歌,在最孤獨的時候,手機被點亮,看到朋友發(fā)來的消息:“《The Witness》的文章寫完了,來看看吧?!?/p>

又一根線畫到了終點,這篇文章就是那盞送別的燈火。

這真像極了這游戲的結(jié)尾,無言,萬語;無形,萬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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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川相忘,日月同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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