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很多人期盼著一款游戲問世，來自公眾的關注會如何影響開發(fā)者心態(tài)？本文記錄了幾位開發(fā)者在這種壓力下的工作方式，以及對游戲被過度宣傳的看法。
2012年的一部紀錄片《獨立游戲大電影》（Indie Game: The Movie）中有這樣一幕：某導演問Polytron Corporation創(chuàng)始人菲爾·費茨（Phil Fish），如果無法完成獨立游戲《Fez》的開發(fā)，他會做些什么。
“我會自殺?！辟M茨回答說，“這似乎已經成了我完成游戲研發(fā)的動機——只要做完游戲，我就不用自殺啦?！?/p>
《Fez》是一款在萬眾矚目下誕生的游戲，在發(fā)售前4年就開始獲得獎項?！丢毩⒂螒虼箅娪啊分v述了該作的研發(fā)過程，而這部游戲和那個經?？跓o遮攔的開發(fā)者成了媒體和玩家們厭惡、嘲笑的對象。2013年，費茨在個人推特和Polytron官網上宣布取消《Fez 2》的開發(fā)，并稱“這不是孤立事件，而是一次長期、血腥的斗爭的終結”。自那之后，費茨從未接受過任何媒體采訪談論那段經歷。
當很多人期盼著一款游戲問世，來自公眾的關注會如何影響開發(fā)者心態(tài)？Polygon試圖了解不同開發(fā)者在這種壓力下的工作方式，以及對游戲被過度宣傳的看法。我們與幾位知名開發(fā)者對話，希望知道在大家關注下開發(fā)游戲，究竟是一種怎樣的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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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木裕的時間十分緊張。
2015年E3展上，鈴木裕站在索尼新聞發(fā)布會的后臺，擔心《莎木3》無法與其他游戲一較高低。索尼在展會期間宣布將在2016年推出《最后的守護者》，同時公布了《最終幻想7》重制版。
鈴木裕的團隊知道，玩家已經連續(xù)數年呼吁他們推出《莎木3》——但當時他并不清楚《莎木3》通過Kickstarter眾籌研發(fā)資金能否被玩家和媒體接受。沒過多久伴隨著音樂響起，玩家們看到了《莎木3》的預告片。鈴木?；貞浄Q，玩家們在觀看時反響熱烈，尖叫和高喊聲此起彼伏。
鈴木裕告訴我們，他考慮制作《莎木3》已經整整10年?！啊渡?》一直在我身邊。”對他來說，回到《莎木》的宇宙中并不困難，因為他從未離開。
但當被問到制作像《莎木3》這樣一款備受矚目的續(xù)作是否會感到憂慮時，鈴木裕給出了兩個答案：來自玩家的壓力兼具積極和消極的一面。當玩家的高期望值和擔憂疊加起來，會對他“創(chuàng)意的心”造成干擾，“那是這種壓力最大的負面影響?！?鈴木裕說。他認為創(chuàng)意是游戲開發(fā)中最重要的因素。
另一方面，鈴木裕稱來自玩家的壓力也為他帶來了挑戰(zhàn)自己的機會。“他們讓我覺得，這就是命運。”在《莎木3》開發(fā)過程中，鈴木裕要面對多重挑戰(zhàn)，這是因為他身兼《莎木3》制作人和Ys Net公司總裁，既要創(chuàng)作游戲，同時還得管理公司運作。
在被問到是否擔心自己無法滿足玩家對《莎木3》的所有期待時，鈴木裕笑著說：“坦率地講，請不要期待太多……別給我太大壓力。如果壓力小一點，我就能更多地發(fā)揮創(chuàng)意，制作出質量更高的游戲?！?/p>
如今距離《莎木》系列上一部作品《莎木2》發(fā)售（2001年）已經15年了，鈴木裕和玩家都比他們上一次與游戲主角Ryo互動年長了十多歲，生活和口味都有可能變得與過去完全不同。經歷漫長的十余年時光，玩家對游戲的記憶也只剩下輪廓式印象了。鈴木裕打算怎樣喚醒玩家的記憶？
第一步是讓《莎木3》接續(xù)《莎木2》的故事。鈴木裕認為，“最主要的事情”是延續(xù)《莎木》系列角色的生活。在《莎木3》中，玩家可以給前作角色打電話，了解他們的近況。鈴木裕希望通過讓玩家聽到角色的聲音，甚至在游戲中看到那些角色，引發(fā)他們對《莎木》系列前面兩款作品的回憶。
“因為這些元素，粉絲們會很自然地接受《莎木3》?！扁從驹Ｕf，“我對這有信心。”
“當它在Kickstarter的眾籌項目獲得成功后，我們就將所有精力投入到了這款游戲的開發(fā)。如果你有時間擔心，那么你也會有時間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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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尼斯·韋登（Dennis Wedin）和喬納森·索德斯特羅姆（Jonatan Soderstrom）是Dennaton Games工作室的創(chuàng)始人，他倆希望清除耳朵里的各種噪音。
“我們其實不想過度迎合玩家?！彼鞯滤固亓_姆告訴Polygon，“我們更愿意制作自己喜歡玩的游戲，而不是玩家們想玩的游戲?！?/p>
韋登和索德斯特羅姆都非常喜歡Dennaton在2012年發(fā)售的《邁阿密熱線》，而事實證明，玩家們也喜歡那款游戲?！哆~阿密熱線》發(fā)售首周就賣了超過10萬份，吸引了數量龐大的玩家群體。
“如果玩家對一款游戲太興奮，我覺得你什么都做不了了，因為這意味著無論你做什么，總會有玩家對你的游戲感到失望?！彼鞯滤固亓_姆說。雖然他和韋登極力避免受到玩家的影響，但他倆也承認，公布《邁阿密熱線2》的時間太早了些，而這會讓玩家想當然地認為游戲該是什么樣子。
“我認為對于我們來說，過早曝光游戲，讓宣傳周期變得太漫長了?！表f登承認。Dennaton工作室原本計劃以DLC形式推出《邁阿密熱線2》，但后來他們決定將游戲做成一款完整版本的續(xù)作。額外工作量帶來了巨大挑戰(zhàn)?！白畲蟮膲毫κ?，游戲量級和我們的工作量都大了很多?！表f登說，“我們只有兩個人，需要處理的事情太多了?！边@導致Dennaton工作室陷入困境。
“似乎很多人等這款游戲等了兩年?！表f登解釋道，人們頻繁向他和索德斯特羅姆發(fā)送電子郵件，或是在Twitter上詢問一些他倆沒辦法回答的問題，例如《邁阿密熱線2》將在哪天或至少在哪月發(fā)售。
“像這樣的問題太粗暴了?！?/p>
“創(chuàng)作《邁阿密熱線2》變成了一個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因為玩家談論它太長時間，而且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表f登表示。索德斯特羅姆則說：“我們幾次推遲游戲的發(fā)售日期，因為我們總會想到一些新的內容，希望將它們都加入到游戲中……我們不想砍掉任何好內容。”
Dennaton工作室的兩位創(chuàng)始人為連續(xù)工作付出了代價。韋登解釋說，他倆在完成初代《邁阿密熱線》的開發(fā)后，就迅速投入了續(xù)作的開發(fā)?！白詮拈_始做《邁阿密熱線》初代到現(xiàn)在，我們就沒有度假過，所以我感覺我倆現(xiàn)在都有些累了?！?/p>
“我們現(xiàn)在差不多完成了《邁阿密熱線2》 關卡編輯器的開發(fā)，我覺得自己快要精疲力盡?！彼鞯滤固亓_姆也說，“我們并沒有感到沮喪，但是真的很難提出新的想法了?！痹谒磥恚^去的創(chuàng)造性工作已經變成了“常規(guī)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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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我性格中不為人知的另一面，我想知道人們會有哪些想法?！盌ouble Fine創(chuàng)始人蒂姆·舍費爾（Tim Schafer）在回憶2009年發(fā)售的游戲《殘酷傳奇》（Brütal Legend）時這樣說。舍費爾表示，《殘酷傳奇》與Double Fine此前開發(fā)的游戲風格大不一樣，但在公開消息后，玩家對此反響熱烈。
不過對于Double Fine在這款第三人稱動作游戲中加入即時戰(zhàn)略元素，也有玩家表示不滿。
“我原以為玩家會對游戲比他們想象中更復雜感到興奮?！鄙豳M爾說，“但有些人因為沒有出現(xiàn)他們想要的內容而感到不悅?！鄙豳M爾相信與游戲未能達到玩家的心理預期相比，提供意料之外的內容更有可能激怒玩家?！霸O想一下，你認為游戲會是某個樣子，事實卻是另外一個樣子。這就更可怕了?！?/p>
在位于加州舊金山公司的辦公室里，Double Fine商務副總裁格雷格·萊斯（Greg Rice）和舍費爾一道接受了采訪。
“我認為這對很多人來說都是個挑戰(zhàn)。”萊斯補充道，“不僅是在游戲行業(yè)，在電影等其他行業(yè)，也會見到很多由于粉絲對某款游戲或電影期望值過高，導致他們給出差評的案例?！比R斯認為《無人深空》（No Man's Sky）就是個例子，該作以支持玩家造訪18萬億個星球作為亮點，開發(fā)商Hello Games需要合理引導玩家對它的期望值。
但舍費爾稱媒體對娛樂作品的炒作是件好事。舍費爾回憶了自己到影院觀看《星球大戰(zhàn)7：原力覺醒》的經歷——他購買門票，興奮地走進影院，想看看電影水準是否達到了期望值?！坝袝r你希望它成為一次事件，你希望你將要玩到的游戲萬眾矚目……這種炒作就是娛樂的鋪墊。”
萊斯說：“在我們自己發(fā)行的所有游戲中，維持平衡都很難。因為我們希望借助炒作為游戲造勢，提高玩家對游戲的期待度，這樣他們才愿意花錢購買?！?/p>
Double Fine工作室在2014年推出《破碎時光》（Broken Age），他們在眾籌平臺Kickstarter籌集到這款游戲的研發(fā)資金。萊斯稱很多玩家對游戲有著不同期望值，都希望Double Fine采納自己提出的建議——對此，Double Fine通過一個系列紀錄片向玩家透明地展示了游戲研發(fā)的流程。
《破碎時光》是Double Fine推出的第一款點擊式冒險游戲。舍費爾本人曾參與數款早期點擊式冒險游戲的創(chuàng)作，但他表示，“從某些方面來講，這就像一場無法取勝的戰(zhàn)斗?！蓖婕覍δ晨钣螒蚧蚰硞€品類的懷舊，取決于他們對自身體驗的記憶，而那些體驗是無法被準確再創(chuàng)造的。
“這不像音樂，你隨時可以用相同的方式聽自己摯愛樂隊的第一張唱片?！鄙豳M爾說，“但你不可能重復完全相同的游戲體驗，因為你已經變得與過去不一樣?！?/p>
知名游戲制作人的身份會讓游戲吸引更多玩家的關注，同時也會帶來壓力。舍費爾說：“你永遠無法左右人們的看法，所以很多像我這樣的人有時會想象自己能否改變自我，采用一個秘密身份制作游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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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瘋狂世界2》（Psychonauts 2）是Double Fine將要推出的下一款游戲，舍費爾將其稱作“公司的旗艦作品”。他說玩家對該作反饋積極，令研發(fā)團隊備受鼓舞。他相信工作室正在開發(fā)一款玩家們期待中的游戲。“我覺得我們有能力滿足玩家們對游戲的所有期望?！?/p>
目前還很難說《瘋狂世界2》或《莎木3》能否順利推出、會不會跳票，以及它們是否能得到玩家們的認可。舍費爾表示對于游戲跳票，玩家們可能持有兩種截然相反的觀點。“某些玩家會覺得這糟透了，但這也挺好，因為表明你的游戲吸引了他們的關注。也有玩家認為這沒什么問題，因為他們希望你花更多時間將游戲制作得更好。”他說道。
“但到最后，你總不能制作一款差勁的游戲——那樣玩家們會說，‘游戲糟透了’。而你不能說是玩家們要求你那樣做的?！?/p>
“在游戲發(fā)售前，跳票也就是遲到而已。可如果一款游戲質量低劣，那么它永遠都會是劣質品?！鄙豳M爾說，“這就像宮本茂說的那樣，‘一款跳票游戲的最終水準可能還不錯，但一款趕工制作的游戲肯定很糟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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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編譯自：polygon.com | 原作者：Blake Hes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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