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島中的孤島:電子游戲在菲律賓

在落后閉塞的小島上,有一家地圖上沒標出來的主機游戲店,這足夠接近小小的奇跡了。

作者五五五2019年12月26日 18時31分

本文為“編舟計劃”系列文章第10篇。編舟計劃,記錄游戲與時代,只收集與游戲相關(guān)最優(yōu)秀的文章。

在中國,電子游戲已經(jīng)算是一種較為廉價的娛樂。但是,絕大多數(shù)菲律賓人的月收入僅在幾十到一二百美元之間。娛樂需要消費,他們天然地被隔離在電子游戲這種娛樂形式之外。

當然,你仍然能在首都馬尼拉看見我們所熟知的,類似歐美地區(qū)的那種連鎖式游戲商店,和廣義上的硬核游戲玩家,但這遠不是菲律賓“普通玩家”的真實樣貌——旅行者們更多看見的是這個國家風景秀麗的一面,卻很少見到菲律賓人們的日常生活。

本文希望講述普通菲律賓玩家和電子游戲之間的故事,畢竟在游戲中,每個人能獲得的快樂是平等的。

幾年前,Jemas從家鄉(xiāng)來到遙遠的北方——中國廣東的暨南大學深造。這個菲律賓小伙的手機里有《王者榮耀》、淘寶和快手。在“出?!背蔀橛螒蛐袠I(yè)近兩年的熱詞之后,我想以Jemas為窗口,一窺東南亞國家的游戲生態(tài)。

Jemas不愧是快樂的熱帶居民,總是嘻嘻哈哈地忘記回復我的消息。在耗時兩個月、終于完成三分之二采訪內(nèi)容的當口,Jemas連吃了6只甜甜圈,第二天得了登革熱,被救護車拉走了。

被釜底抽薪,我決定放棄所有已完成的部分,親自去一趟菲律賓。

我的菲律賓朋友Jemas。當然,登革熱是通過蚊蟲叮咬傳播的,和甜甜圈沒什么關(guān)系

紅米Note2,Jay

“Romblon”意為“殺死巨人”。Jay為我講了這個名字的由來:“有一個傳說中的巨人,殺了很多人,后來出現(xiàn)了一位英雄,把巨人殺死了。”巨人的腳印就是Romblon,中文里稱之為朗布隆。

大航海時代,西班牙人來到這里,用槍炮把這片海域7000多個小島揉成一個“國家”。他們掠奪珍寶,蓋起教堂,用象牙雕成圣母流著黃金淚的臉龐。后來美國人趕走了西班牙人,又教會了這些跪在十字架下的人們喝可樂、吃炸雞。

首都馬尼拉圣奧古斯丁教堂里的圣母像,象牙、鍍金、綢緞,金線刺繡,在還有孩子會被餓死的國度,教堂的財富之巨難以想象

菲律賓中部的米沙鄢地區(qū)有一個世界級海島,是冷冬時節(jié)國人們最愛的旅游目的地之一——長灘。長灘是流著蜜與奶的應(yīng)許之地。富豪在沙灘上曬著衰老松弛的白肉,富有到可以隨手包下整座小島;而他懷里的黑皮膚女孩可能出身貧民窟,從小唯一能吃得起的肉就是兩美元一袋、從垃圾桶里翻出來的炸雞骨頭。

游客在碼頭丟下手里的硬幣,小孩們笑嘻嘻地跳到海里撈。大膽的中國客人瞞著同行的妻子召妓,在體驗了由人妖提供的全套仙人跳后,到警察局哭著打電話叫導游來接。這個和北京天通苑二區(qū)一樣大的小島濃縮了不同種族、階級的世間眾生相,堪稱人間斗獸場。

微胖、戴著黑色頭巾的Jay,耳釘、手環(huán)、手表等飾品一樣不缺,打扮頗為入時。他是個“小黑”,中國人都這么稱呼像他這樣從事服務(wù)業(yè)的當?shù)厝?。最近幾年,Jay都在長灘一家中國老板開的旅游公司里打雜。硬說Jay和其他當?shù)啬泻⒂惺裁床煌蟾啪褪恰且幻钟瓮婕摇?/p>

我很好奇,Jay是怎么跟手游搭上關(guān)系的?他究竟會玩些什么?在我“下班請你喝一杯”的邀約下,Jay和我聊起了朗布隆省的神話傳說和他自己。可惜囿于他的文化水平,我沒能聽到更多細節(jié)。

“能給我看看你的手機嗎?”

Jay掏出了一部年齡看上去跟他年齡差不多大的諾基亞。這個10年前受智能機沖擊消失在我們生活里的手機品牌還活躍在地球的各種角落。憑借可以防身的質(zhì)量、便宜的價格,成為菲國人民隨身攜帶的移動電話首選。

“玩游戲的那個呢?”

“放在辦公室充電。”他想了想說,“帶著容易丟?!?/p>

那是一部2015年發(fā)售的紅米Note2,現(xiàn)在在國內(nèi)二手售價200多塊。2018年春節(jié),應(yīng)付完中國游客潮的旅行社員工都累壞了。老板把這臺從國內(nèi)折價買下的淘汰機型作為“最佳員工獎”發(fā)給了Jay。Jay沒有絲毫不滿,他感謝了上帝(老板在旁顏色微變),并無師自通地在Google Play上逛起了游戲商店。

Jay和他的紅米Note2,他用得很珍惜,屏幕上一絲劃痕都沒有

“你喜歡哪種游戲?”

“好玩的”,他頓了頓,說了另一個更重要的標準,“免費的?!?/p>

經(jīng)過各種嘗試,Jay確定他偏好SLG與塔防兩類游戲,他最喜歡的是《部落沖突》。這是一款不用課金也能玩的經(jīng)營策略游戲,代價是要花費大量放置時間,等待升級。

這樣正好,他不缺時間,由于島上網(wǎng)速慢、經(jīng)常停電,他其實沒辦法玩對網(wǎng)速要求高、強調(diào)玩家間即時對抗的游戲。

游戲里,他小心地升級建筑和軍隊。一年多玩下來,主城一本一本地升級到最高,等級也達到了“大師”,對于一個非課金玩家而言這是挺不錯的成績。雖然有時村莊也會被其他更厲害的玩家攻擊劫掠,但他有的是耐心重整旗鼓。

Jay在《部落沖突》里的戰(zhàn)績

Jay對游戲的要求中,“免費”是個重要原則。他告訴我,他隨船跳島,司機、廚子、搬運工,什么都做,薪水日結(jié),收入350~500比索(約合人民幣48~66元),已經(jīng)是同等條件下有出息的年輕人。即使這樣,在物價奇高的長灘,要養(yǎng)家的Jay甚至還掏不出一份錢用來繳通訊費。和很多年前中國移動與聯(lián)通還沒并線時一樣,在當?shù)?,跨通訊商接打電話要付費,他每次話費只充20比索,約合人民幣2.5元?!坝猛暝僬f?!?/p>

菲律賓的通訊運營套餐

別說游戲內(nèi)課金,他連手機用電都沒掏過錢。每天下班前,Jay把游戲能進行的操作都做好,然后蹭辦公室的電給紅米充電;第二天早上上班,趁沒活兒時偷偷躲在墻根下,蹭辦公室的Wi-Fi玩游戲。

看著這個愛玩的大男孩,很難看出1993年出生的他有一個8歲的兒子。孩子出生時他只有19歲。這個孩子是他最小的孩子,也是唯一的婚生子。

“你還有好幾個更大的孩子?”雖然知道當?shù)厝嗽缬?、多育,但我還是驚得目瞪口呆。

在酒精的作用下,Jay說起了他的身世?!熬嚯x這里坐船兩個小時,我出生的島,叫Tablas?!?/p>

Jay老家的郵局,是島上最好的建筑之一,玻璃在島上是稀罕的物資

那個島很小,全島只有一個小碼頭,郵局的玻璃破了也沒人換。人們愿意讓孩子念完6年小學,只因?qū)W校管一頓免費的午餐。和大多數(shù)家庭一樣,Jay家里孩子多且貧窮,12歲念完小學,Jay在家待了一陣子,就出來自謀生路。

他沒說他來長灘時多大,時間對他來說并不是重要的信標,紀年是按交往的歷任女朋友算的??傊?,在交往第二、三任女友期間,他在長灘島某個酒店的廚房里做小工;交往第四任時,他來了現(xiàn)在的公司做雜工。經(jīng)歷了3次“女友懷孕,不要他負責,分手”的循環(huán),直到第四任女友懷孕又決意結(jié)婚,他才結(jié)束單身生活,那年他18歲。

“為什么她們不想結(jié)婚,卻還要生下孩子呢?”

Jay的表情嚴肅起來:“因為生命是上帝賜予的?!?/p>

墮胎和離婚在這個83%以上人口信奉天主教的國家是不被允許的。在這里,教會勢力很大,甚至視避孕為罪惡,不允許人們使用任何避孕手段。落到實際生活中,孩子是年輕人們戀愛幾乎必然的副產(chǎn)品。在不得不懷、不得不生、不能離婚的現(xiàn)實下,女孩們?yōu)榱瞬欢囵B(yǎng)一個丈夫,會主動選擇當單親媽媽。從某種意味上說,Jay才是之前3段關(guān)系中被女友們拋棄的那一方。

不過,他現(xiàn)在的妻子很能干,也在長灘島上的酒店工作,Jay對生活沒有不滿。被我問到人生目標后,Jay有些開心地回答,他“最喜歡開車,以后很想當個司機”。跟游戲一點兒關(guān)系也沒有。

聊過之后,喝多了的Jay踉蹌著離開了酒吧。長灘島不大,我恰好碰到了Jay在旅行社的中國同事小伊,跟她感慨:“想不到Jay這小伙子還是年度優(yōu)秀員工呢?!?/p>

小伊笑著說:“不喝酒的話是吧。要是前一天喝大了,即使定好第二天要隨客人出海跳島,也會大概率關(guān)機曠工。有一次,船在碼頭等了他半個小時都沒來,導游只好帶著客人先出海,急得我們破口大罵,臨時另雇了廚子帶著食材趕過去,把客人餓得呀……”

我不禁開始擔心Jay明天能不能按時到崗了。

OPPO F11,Kenno

“所以,中國真的有網(wǎng)戒中心嗎?”Kenno一臉好奇地問。

我沒想到他問我的第一個問題竟然是這個。

“…..是的。但,其實也不是用來戒網(wǎng)癮的......”我試著給Kenno解釋,“它只是父母訓誡孩子‘聽話’的工具。”

Kenno表示難以理解,只為了讓孩子“聽話”,父母竟然會這么做。我反問:“你們有類似的機構(gòu)嗎?”

“我們這只有戒毒所。還有,真正的精神疾病患者,才會去那種地方?!?/p>

在旅行者眼中,杜馬蓋地是以潛水、鯨鯊與海龜聞名的小城。熱帶午時的陽光像燃燒的利刃扎在身上,我沖進街邊一家有空調(diào)的咖喱店,等待Kenno的到來。

Kenno今年23歲,是我聯(lián)系到的第二個被采訪者。遲到差不多20分鐘后,用發(fā)卡把頭發(fā)別向后面的Kenno帶著一臉燦爛的笑容姍姍而來。包著頭巾的老板娘在一旁噼里啪啦地按著計算器,店員端上了4種不同的咖喱和烤餅。因為提前說好是我請這一頓,謙遜有禮的Kenno對著我雙手合十,行了一禮表示感謝。

熱情禮貌的男孩Kenno,出身中產(chǎn)家庭,本科畢業(yè)。游戲和教育一樣,是有錢人才能消費得起的東西

“最近在做什么工作嗎?”我一邊吃著咖喱,一邊試圖打開話題。

“網(wǎng)絡(luò)課程,在線教育,教日本人說英語。主要是,他們的口音……”Kenno露出了“你知道的”的表情。

和Kenno的交流比和Jay容易得多。我表明了來意,Kenno掏出了他的OPPO F11給我看他最愛的手游《糖果傳奇》。我有些失笑,這是一款消除相同顏色糖果的三消游戲?!拔业耐馍?,也很喜歡這個游戲,她11歲。我們經(jīng)常在一起玩?!?/p>

休閑品類的游戲輕松歡樂,老少皆宜,對于Kenno這樣大的男孩子來說,這游戲過于可愛了。

休閑品類的游戲在東南亞國家非常受歡迎

“喜歡這款游戲最主要的原因是?”

“小時候我也總省了飯錢跑去網(wǎng)吧,以前玩游戲還都要買點卡的。不過畢業(yè)之后就沒時間玩端游了……這個游戲很小,但最主要的原因是,可以離線玩?!?/p>

不同于長灘、宿霧這樣的旅游圣地,也不像首都馬尼拉,杜馬的基建或許才是這個東南亞島國的真實水平。頻繁的停電和糟糕的信號,讓三消游戲成了打發(fā)空閑時間的好伙伴。

“除了這個游戲,還喜歡什么呢?”

“《無盡對決》(Mobile Legends)。它是中國人做的游戲,我超愛的,因為它實在很好玩!”

《無盡對決》是上海沐瞳科技研發(fā)的一款成功“出海”的MOBA類游戲,曾在一年多之前被《英雄聯(lián)盟》開發(fā)商拳頭游戲狀告抄襲,最終訴訟被美國加利福尼亞中央地方法院駁回。

2016年前后,《無盡對決》在iOS與安卓平臺發(fā)售,受到了東南亞各國玩家的喜愛,牢牢占據(jù)了平臺游戲榜下載榜首,至今未跌出前三。這要感謝國牌低價智能機對東南亞市場的重視,讓人們有了玩這類游戲的硬件基礎(chǔ),比如說Jay的小米和Kenno的OPPO。

除硬件之外,為了適應(yīng)市場,出海的游戲?qū)嵤┝顺晒Φ谋就粱瘧?zhàn)略:網(wǎng)速較慢,就犧牲部分游戲特效,好讓游戲包體更小。游戲可以分包下載,應(yīng)對較小的手機內(nèi)存,最有趣的是,還有給菲律賓玩家量身定做的英雄——LapuLapu。

LapuLapu是個多意詞,既是中國游客最愛點上桌的石斑魚,也是16世紀20年代宿霧的一位英雄酋長。1521年,麥哲倫率領(lǐng)船隊環(huán)球航行至此,壯志未酬死于途中,有關(guān)死因的記錄大多語焉不詳,只說他被卷入當?shù)赝林臓幎芬馔馍硗觥?/p>

其實就是這位LapuLapu酋長,率領(lǐng)島民用標槍和大斧殺死了麥哲倫。雙方?jīng)_突的原因是,麥哲倫要求當?shù)厝烁男盘熘鹘?,攻打并燒毀了拒絕聽命的村莊。麥哲倫鐵甲炮彈侵略在先,被落后文明的土著反殺在后,實在說不上光彩。

菲律賓人民的英雄大酋長

雖然從結(jié)果上看,菲律賓最終還是被殖民者征服,LapuLapu也被西方文化抹去了姓名,但他的反抗精神仍被人們紀念,近幾年又以英靈的姿態(tài)在手游中重生,不得不說很有一股電子轉(zhuǎn)世的醍醐味。

我決定把主導權(quán)交給Kenno,讓他來問我問題。繼網(wǎng)戒中心的討論后,他又問起了剛在中國順利收官的TI9。

“獎金真的有這么多嗎?”

“對?!?/p>

Kenno一下子興奮起來:“我還聽說,中國的大學里有游戲相關(guān)的專業(yè)……”

聯(lián)想到他正在努力攢錢以便繼續(xù)深造,我急忙說:“那些專業(yè)剛設(shè)立不久,教學方面正在探索,還不是很成熟……現(xiàn)在有沒有菲律賓的網(wǎng)絡(luò)公司在開發(fā)游戲呢?”

Kenno搖搖頭:“據(jù)我所知,沒有。”

PC端

杜馬是一座不折不扣的學城。這里人口只有十幾萬,高校就有4所。人們除了接待數(shù)量不多的游客,其余多靠賺上名萬學生的錢維持生計。

杜馬的機場小得像公交站,沒有廊橋,走上飛機就行

小學6年義務(wù)教育結(jié)束后,能一路進修念到大學的孩子,多是出身中產(chǎn)階級以上家庭。比如Kenno,他爸爸是警察,媽媽是教師,孩子加上他也只有3人,所以他能在本科畢業(yè)后不著急工作,計劃繼續(xù)進修。普遍意義上的“電子游戲”,在這里和教育一樣是奢侈品,能消費得起的人群也必定有所重合。

位于杜馬中心的百年高校西利曼大學(Silliman University)和世界上其他所有大學一樣,校門正對著的街道十分繁華。有小餐館、華為手機店以及好幾家網(wǎng)吧。網(wǎng)吧按照硬件和網(wǎng)速的不同,每小時消費在10~20比索不等(約合人民幣1.3~2.5元),想要了解菲律賓的年輕人們玩什么端游,那里是絕佳的去處。

學校附近的華為門店,低價又好用的中國產(chǎn)智能機為手游在東南亞國家的流行打下了硬件基礎(chǔ)

西利曼大學附近最貴最火爆的網(wǎng)咖Zoneone

雖然是工作日的下午,但最有人氣的網(wǎng)吧里幾乎沒有空位,屋子里縈繞著一股翹課的氣氛,空調(diào)吹出的冷氣根本干不過臺式機散發(fā)的熱量。

拉了一下電腦配置:CPU i5-9400、主頻2.9GHz、16GB內(nèi)存、64位系統(tǒng)。這已經(jīng)是整個杜馬配置最好的臺式機,一小時的費用夠Jay打電話用上一兩天。

我坐在右邊藍衣女孩旁,她在看HBO的劇集,屏幕里正有對男女在翻滾;我另一側(cè)的兩個男孩分別在玩《英雄聯(lián)盟》和《反恐精英》

東南亞區(qū)Steam的PC游戲榜單上都是熟面孔:《絕地求生》《反恐精英》《坦克世界》《彩虹六號》《俠盜獵車手:圣安第列斯》《火箭聯(lián)盟》《刀塔2》《腐蝕》《蓋瑞模組》《星際戰(zhàn)甲》,前10的游戲中射擊類有4款、沙盒類兩款,并沒有什么非常意外的游戲出現(xiàn)。

菲國的貧富差距極大,這些來網(wǎng)吧的年輕人雖然已經(jīng)很有消費能力,但仍然只能玩網(wǎng)吧提供的Steam賬號,極少自己在平臺上購買游戲。Steam東南亞區(qū)甚至沒有獨立的評價系統(tǒng)。

生產(chǎn)軟件的公司很熟悉,用途很陌生

有趣的是,有個游戲軟件叫Tencent Gaming Buddy(騰訊手游助手),打開發(fā)現(xiàn)是一款鵝廠出的PC用安卓模擬器,方便用戶在電腦上玩手游。內(nèi)含游戲除了大熱的MOBA、“吃雞”類的手游,還有出海的《熱血江湖手游版》。這款游戲出海主要針對泰國市場,2018年第二季度很受歡迎,下載量沖到過榜首。

韓國網(wǎng)游在這里也非常受歡迎

我去的另一家便宜網(wǎng)吧更大眾。為了防止臺風和雨季的積水灌進室內(nèi),損壞機器,電腦主機都是搬到桌面上的。機器配置差到玩不了什么游戲,這大概也是沒什么大學生來消費的緣故,來的更多是沒什么錢的小孩子。

這才是絕大多數(shù)菲律賓網(wǎng)吧的樣子,很像記憶中2000年左右的中國網(wǎng)吧

從結(jié)果來看,中國手游出海成功,但端游方面當然還是國外大廠占據(jù)市場份額更多。

荒野夢幻主機店

我租了一輛摩托車,前往錫布蘭的雙子湖自然公園,完成最后的采訪。

雙子湖是火山湖,人們判定火山不會再噴發(fā),將那一片山林設(shè)立為自然公園。之所以會到那里去,是因為我聽說,有人看到山里有戶人家有紅白機。

“那種地方根本沒有信號?!甭眯猩绲男∫琳f。

連信號都沒有的叢林,怎么會有一臺紅白機呢?它屬于誰,是怎么到那里的?疑問更加堅定我去一探究竟的決心?!巴姷牡胤骄筒凰慊?。我買保險了,有直升機醫(yī)療救助的那種?!?/p>

因為日曬強烈,摩托車成了最佳的交通工具

半天折騰下來,坑洼不平的山路顛得我渾身發(fā)疼,結(jié)果卻并不理想,經(jīng)過再三確認,那臺傳說中的“紅白機”實際上是一臺卡拉OK機。這明顯合理多了,還是點唱機更適合隨時唱歌跳舞的菲律賓朋友。

我之所以被逼到去山里去找什么夢幻紅白機,是因為菲律賓人一貫悠閑的個性——城里唯一一家主機游戲機店根本就沒人開門,你也不知道他們是中午開門、下午開門,還是今天或未來3年都不想開門。

采訪計劃全亂了??粗愤叺母F孩子用手拎著褲子踢球,我不禁在想,在這里活著也許就夠GTA了,真的有人想且喜歡玩主機游戲嗎?

回城之路并不順利,我被警察攔下——前些天有恐怖分子宣稱要搞炸彈襲擊,警察在路上設(shè)卡檢查來往的人和行李。配合完檢查,我垂頭喪氣地開在幾乎看不到二層以上建筑的鄉(xiāng)間小路上,突然眼角掠過一個招牌,上面寫著“WOW GAMES, Available?Here”,下面寫著一串主機平臺的名字……

在偏遠城郊意外找到的主機游戲店

我跳下摩托車,沖進游戲機店。這家店面很小,大概只有不到10平米,悶熱,沒有空調(diào)。進門左手是兩臺臺式電腦,一個穿著花襯衫的老白男在其中一臺上寫著郵件。

右手邊是個賣機票的柜臺,里面站著一個抱小孩的本地女子。正對面,是PS3和Xbox 360。三面墻上都搭著架子,被釘在十字架上受苦的耶穌腳下塞滿了游戲:《殺戮地帶》《活死人》《瘋狂的麥克斯》……唯一例外的是全系列的“舞力全開”,能歌善舞的菲律賓人確實偏好此類游戲,但店里小得令人根本無法“全開”,玩游戲的座位也只有兩個而已。

一位菲律賓男子湊了上來,問我需要什么?我說想玩游戲,一小時多少錢?他臉上明顯閃過一絲失望的神情,但還是回答“35比索”(約合人民幣4.6元)。然后我得知,面前的兩個人只是和游戲店合租一個門面賣票的,他們不會開這些機器。

屋內(nèi)面積有限,所有的游戲都擺在架子上

更多的游戲

可以玩游戲的設(shè)備

“所以老板人呢?”

抱小孩的女子說:“她出門了,要下周才回來。”

頗令人意外,店主是個女孩。不巧的是,我的簽證很快到期,等不到她回來了。

“平時有很多客人嗎?”

“有人周末來,有人天天來?!?/p>

“都是些什么人?”

“本國人,外國人……都有?!?/p>

抱小孩的女子堅持說這些機器是“全新的”,并且出售,價格換算成人民幣,比在購置一臺真正的新機還貴

女子眼里冒出了懷疑的火光,大概是很難交流了,我只好問她有沒有老板的聯(lián)系方式。她給了我一張名片,上面有電話號碼。從郵箱地址上看,店主姑娘應(yīng)該名叫約瑟芬(Josephine)。

“那您知道她去哪兒了嗎?”我問了最后一個問題。

“馬尼拉?!?/p>

我決定第二天出發(fā)去馬尼拉。圣母在上,保佑我能找到約瑟芬。

回到馬尼拉的阿基諾國際機場,我開始給約瑟芬打電話,但她沒接。我突然意識到,或許是跨運營商接電話要花錢她才不接聽,又弄了另一個通訊商的電話卡。終于,她接了!一個女聲響起:“Hello?”

“我找約瑟芬?!?/p>

“她去了馬尼拉?!?/p>

“哦?!蔽以铰犜接X得這個聲音熟悉,心里冒出一個糟糕的猜測,“所以你是那位負責票務(wù)的女士?”

“對?!?/p>

約瑟芬根本沒帶電話,接電話的還是那個抱小孩的女子。我還是太小看這里人民的自由隨性了。

尾聲

圣母瑪麗亞不太好使。我懷著遺憾回到了中國。

接下來的兩個月時間里,我一直給約瑟芬寫郵件、打電話。每一次聯(lián)系都石沉大海。這種怎么努力都推不動進度的狀況讓我想起得了登革熱的Jemas。他的病應(yīng)該已經(jīng)好了。

仔細想想,在落后閉塞的小島上,有一家地圖上沒標出來的主機游戲店。有不少玩家愿意用大眾網(wǎng)吧3倍的價格來玩游戲,這足夠接近小小的奇跡了,也足夠證明主機游戲的魅力。

但遺憾只能繼續(xù)下去,我可能不會只因為工作再去那里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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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然抱貓入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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