觸樂夜話:必須站在聚光燈下,這是這個時代的普遍困境

所有的觀眾都是另一個形式的主角,而舞臺沒有邊界。

編輯熊宇2019年09月04日 17時11分

觸樂夜話,每天胡侃和游戲有關的屁事、鬼事、新鮮事。

圖/小羅

艾歷克(Alec Holowka)去世了,他是一位游戲開發(fā)者,代表作品是《林中之夜》(Night in the Woods)。他的死亡伴隨著許多討論。

他的為人如何,是如何死亡的,到底是誰的過錯……這些問題我查了不少資料,看到了許多種說法,最后的了解卻不比“一無所知”多多少——許多資料和討論互相拉扯,又混入了許多沒有被徹底證實的判斷。所以,這篇夜話不是來談論事件和真相的,至少就這件事來說,事情到底如何我們還無法得知。

這里想聊的是另一件事:真相難以尋覓,信息卻能飛快傳播。

在艾歷克的生前身后,爭議始終圍繞著他,總有人被譴責。在艾歷克逝世前,獨立游戲開發(fā)者佐伊(Zoe Quinn)在8月28日發(fā)布了一篇文章,聲稱她受到了艾歷克的虐待。這篇文章掀起了大批對艾歷克的譴責,也有一些人認為佐伊是在胡言亂語或炒作。在艾歷克逝世后,譴責佐伊的言論則成為了主流。

輿論根據(jù)事件不停變換,卻也參與到了事件的變換之中。佐伊聲稱自己被虐待,這是真的嗎?艾歷克是因為鋪天蓋地的批評而自殺的嗎?我們不知道。我們能看到的是,評論常常是先于真相的,并且可能帶來各種各樣的結果。在許多時候,評論者既是事件的觀看者,也是事件的參與者。

真相很難被揭示……這并不是這個時代獨有的現(xiàn)象?,F(xiàn)代人看歷史,幾乎有理由對歷史材料的每一條提出懷疑,而我們也的確很難做到確切的證實——歷史記錄留下的或多或少算是定論了,卻依然會時常顯得不可信。在信息時代之前的人們,離當今意義的“真相”就更遠了。在農耕時代,人們的視野只能局限在自己的生活之中,對周邊發(fā)生的事情是后知后覺的。

也因為農耕時代的密閉,“真相很難被揭示”算不上什么大問題——生活圈子就這么大,哪兒來那么多需要了解的真相呢?每個人都擁有對周邊的關切,這種關切當然是微不足道的。

信息時代打破了閉鎖的殼,今天是9月4日,異國的佐伊在8月28日發(fā)布了一段文字,現(xiàn)在我們都討論這個事兒好幾天了。技術為當代人提供了關切遠方的可能,也將這種來自遠方的關切反饋給每一個個體,所有人都以某種方式聯(lián)結起來,如同字面意義,這是一個“網絡”。

雖然被聯(lián)結,在網絡中的每一個體仍然是獨立的。一件事情發(fā)生在網絡中的一個人身上,同處于網絡中的其他人仍然無法確知真相——不僅是真相,哪怕是面對著同一個對象,不存在什么真相的問題,也會因為每個人的不同而得出完全不同的結論。

有時候我會幻想這樣一個場景:每個人都身處一個嵌套循環(huán)的舞臺上,觀眾在看著臺上的表演,發(fā)表著自己的評論。然而定睛看去,臺上竟然也是一個帶有觀眾席的舞臺,你所看的表演既包括臺中之臺的演出,也包括臺中觀眾的議論?;蛟S回首望去,自己身處的觀眾席,也是在一個舞臺之中。里里外外的演員和觀眾們,既是同類,也是異類。

基于這種想象,我對許多東西心懷恐懼,我們在評論,也被評論,這些東西都有眼下無法想象的意義。置身曠野的人固然獲得了極佳的風景,卻也失去了遮風避雨的場所,最終,總有許多東西避無可避。

可不管怎么說,也沒有誰能回到小國寡民時代了,那種古舊的安全感早已一去不返。

我們只能對逝者致以哀思,然后繼續(xù)自己的生活,并對目所能及的事情繼續(xù)投以自身的關切。我還不知道艾歷克的全部故事,但卻可以猜到,這樣的故事一定不是第一次、也不會是最后一次發(fā)生。這個時代就是會把一群陌生人聯(lián)系在一起,這是一種新的集體生活,而每個人都會在被迫的聯(lián)結中做出自己的選擇。

這些選擇可能很重要,也可能并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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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 熊宇

xiongyu@chuapp.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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