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通常的方式，或者說我們通常的方式，是花幾周，要不然就是幾個月時間，盡可能多地去閱讀、去研究。雖然我也是美術(shù)，但我向來不從畫畫開始?！?/p>
《殺出重圍：GO》將是史克威爾艾尼克斯“GO”系列手游的新作，從宣傳片來看，這款游戲和它的本傳系列一樣，賽博朋克風格濃重，會與之前“GO”系列的《殺手：GO》《勞拉：GO》有所區(qū)別。
在Develop Online的專欄文章《如何創(chuàng)建一個宇宙》中，SE旗下Eidos蒙特利爾工作室的執(zhí)行藝術(shù)總監(jiān)Jonathan Jacques-Belletête就談到過《殺出重圍》系列這種相對獨特的賽博朋克風格，提出把賽博朋克與文藝復興融合在一起的設計思路，并且視之為使《殺出重圍》世界脫穎而出的不二法門。
最近Develop Online又把Jonathan Jacques-Belletête的觀點另外總結(jié)成文，講述他和他的團隊是如何將不同的美術(shù)風格融合，最終給賽博朋克帶來了新的元素?，F(xiàn)將訪談內(nèi)容編譯如下：
你們是從哪著手設計像《殺出重圍》那樣的世界的？
我通常的方式，或者說我們通常的方式，是花幾周，要不然就是幾個月時間，盡可能多地去閱讀、去研究。雖然我也是美術(shù)，但我向來不從畫畫開始——畫得漂亮很容易。世界上有許多概念藝術(shù)家，不僅畫得漂亮，畫里還有好玩的內(nèi)容。這讓你轉(zhuǎn)變思路，讓你不斷去想：到底是什么使它整個兒看起來都不同了？對于我來說，這就是我的目標，這是我們想要嘗試的關(guān)鍵所在。
這要比把畫畫漂亮走得更遠。它關(guān)乎閱讀和研究。對我來說，隱喻和類比非常重要，所以我一直在分析客體和主題，希望找到與之相關(guān)的事物，比如說一個寓言、一個大家都知道的神話故事，也就是某種切入點，可以用來服務于我們想要解釋的概念。
所以我這樣開始：在早期塑造世界觀時，成堆成堆的研究塞滿了我的筆記本，都還沒被畫出來。因為我知道，當我們想到好主意、找到真正前所未有的東西時再畫，那會更容易，也更有趣。最難的部分，其實是把原型概念聯(lián)系起來。
所以開發(fā)《殺出重圍3：人類革命》時你們做了哪些研究？靈感都來自哪兒？
我們做了不少研究。你可能已經(jīng)知道，有兩個概念真正吸引了我們。其一是伊卡洛斯神話。早在2007年，我就花了幾周時間開始找與我們主題相關(guān)的神話，或者歷史故事。
我必須閱讀上百本書籍，結(jié)論很明顯，伊卡洛斯神話就是我想要的。伊卡洛斯被他的父親賦予了蠟制的翅膀——這意味著“附加”。而且他被警告，不要飛得離太陽過近，這在我看來，簡直就是其危險性的自白——對，你可以給自己“附加”東西，但你得知道它的危險性。這神話完美契合了《殺出重圍3：人類革命》的主題。我們還挖掘了下彌諾陶洛斯和迷宮的意義，拿來跟我們塑造的世界作比較。
另一個就是文藝復興。它跟伊卡洛斯神話一樣完美。文藝復興很大程度屬于智識的復興，那給世界增添了不少樂趣。所以我們自造了一個詞，叫“賽博復興”（Cyberrenaissance）。在同文藝復興作比較時，我發(fā)現(xiàn)了不少新東西。通過種種方式，我們努力把它們?nèi)谌氲接螒虍斨小?/p>
有了神話和故事基礎(chǔ)以后，你們又是如何塑造世界的？
之前我不是說畫畫很容易嗎？好吧，我反悔了。我的意思其實是說，我知道我有一群很棒的美術(shù)，最終我們會做很棒的東西出來。你先是努力嘗試，找到了前所未有、也從來沒被融合過的東西，然后你要開始畫原型了，這時，你才意識到根本沒有可參考的對象。兩種將被融合的東西都有參考，但他們?nèi)诤现蟮臇|西，不存在——這是創(chuàng)造前所未有的事物的關(guān)鍵。
所以你不能花一天時間，找到部電影、找到本書或者別的什么游戲，然后就跟美術(shù)說：“嘿，看，這就是我要你畫的東西。”從服飾、建筑等方面來說，文藝復興有無數(shù)可參考的地方，賽博朋克也是一樣，所以我們把兩者結(jié)合起來。這是最初的方針。
之后，我的標準就是說，你要把服飾跟賽博朋克聯(lián)系起來，那要讓賽博朋克的粉絲認得出，它看起來要現(xiàn)代、要切切實實能穿，如果你在街上看到有那么穿的，你的反應不該是“那他媽什么鬼好滑稽”。最后一點，就是你最好又能讓人認出那是文藝復興風格。要同時達成這三點，可能是整個設計最難的地方。
我得再說一遍，你要做前所未有的東西，你身邊又有業(yè)界最好的概念藝術(shù)家——至少比我棒多了——如果他們不同意你的觀點，那會很叫人泄氣。某些人表面相信，但內(nèi)心其實不信。比如說我們組里某人，文藝復興可以說是他在美學上最討厭的時代。你要跟他們合作，指導、或者說推動他們做出你想要看到的東西，這點很難。
我們做《殺出重圍3：人類革命》花了4年，把Federova、Barrett、Megan幾個角色設計成型就花了2年，主角Adam Jensen設計了2年半——因為之前設計太糟了。你想象不到會有多糟，因為根本沒有人嘗試過把文藝復興和賽博朋克融合在一起。
你去招人，說你做科幻，他們就一擁而上，因為那是他們想做的。結(jié)果你跟他們說，你要把文藝復興風格融入其中，他們就懵了。
做獨一無二的東西是不是很難？畢竟已經(jīng)有很多賽博朋克作品了。
這就是為什么我們要把文藝復興風格融合其中。在2007年，賽博朋克還沒有這么火呢。很多現(xiàn)在的賽博朋克作品都受影響自2000年的《殺出重圍》、1999年和2003年的《黑客帝國》。在主題和視覺上，你也可以說《合金裝備》系列也很賽博朋克。
除了這些，還有很多大家都沒意識到的小眾作品，很凌亂，所以我們希望做得不同一些。我記得剛開始時——那時候Xbox 360和PS3剛出——我們所說的第一件事，就是說我們想“重制”一下《銀翼殺手》，或者至少做一款像《銀翼殺手》那樣的賽博朋克游戲。但對于我們這些藝術(shù)家和創(chuàng)造者來說，這意味著什么呢？意味著我們在山寨別人，所以我們希望做點不同的東西。
我們想做得不同，歸根結(jié)底還是因為希望自己的想法和游戲能夠脫穎而出。
既然你們有那么多口味不同的美術(shù)，又如何確保整個團隊的一致性呢？
這一點很重要。我的作用就是指引每個人朝向同一目標。這才是真正的挑戰(zhàn)：最開始，每個人腦子都是完全不同的畫面。每個人畫畫和品味都不同，這一點倒并不重要。關(guān)鍵在于，無論是什么風格，他們最終都要能夠力求美學上的統(tǒng)一。
另一大難點在于各種物品的設計。我們真的很吹毛求疵。你看看自己周圍，手機、鍵盤、鼠標等等，它們被制造出來，都有個特定的樣子，在特定地方有組裝線、用不同的材料。2007年的時候，游戲行業(yè)里很少人會注重這方面，除了幾個例外，比如《合金裝備》系列，還有別的很多日本開發(fā)者，他們總是做出很棒的工業(yè)設計，在動畫片里都能看到。
團隊里有不少對這方面非常了解的人。但說實話，也有人完全不能理解為什么要對制造、組裝這么吹毛求疵，他們不理解工業(yè)設計的重要性。
你們?nèi)绾未_保新的《殺出重圍》游戲能跟初代保持聯(lián)系呢？
《殺出重圍》初代世界設計，其實更多的是情感上而非視覺上的。當時的游戲開發(fā)跟我們現(xiàn)在不同。當時的《殺出重圍》很多場景都在夜晚，很現(xiàn)代、很城市，賽博朋克感強烈，我們也在《殺出重圍3：人類革命》中尊重了這點。
但當時在初代游戲里，還有很多4：3屏幕的電視和顯示器，電話也都是座機——可那好像是2052年啊，對吧？所以在我們開發(fā)新游戲時，這些東西都消失了。我們希望跟正在發(fā)展中的科技保持親近，而不是完全繼承初代中估算錯誤的東西。所以在許多方面，我們也沒尊重初代，因為我們更想要接近未來、接近現(xiàn)在已經(jīng)達到的科技水平。
而且初代故事更多是發(fā)生在世界上的貧困地區(qū)，都看不到什么富人，科技水平看起來也低。這也不是說就新游戲里的高科技就不存在，只是你探索的區(qū)域不同嘛。
你會給想要創(chuàng)造新世界的開發(fā)者哪些建議呢？
我認為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不要僅僅局限于游戲行業(yè)、或者電影行業(yè)，要多看看外界的其他事物。我覺得我們從電影行業(yè)竊取了太多可參考的東西，這是個問題。
你得去看看那些貌似跟你無關(guān)的事物，去看看那些瘋狂的東西：地下藝術(shù)展覽、現(xiàn)代藝術(shù)……如果你做科幻，不要看科幻電影——去看那些瘋狂的、不正常的東西。那你的創(chuàng)造才會史無前例。你會想到與之相關(guān)的、或者包含它們的事物，那就是你的新創(chuàng)造。
如果你想做一款科幻游戲，主角拿著槍在太空中跑來跑去那種——那就別玩《光環(huán)》。那已經(jīng)被人做過很多次了。你得去別的地方找找，那樣，你就會大吃一驚。誰都知道那會很累。像《殺出重圍》這樣的游戲，有超多細節(jié)，每種事物背后都有我們的想法，工作量很大，不能夠輕易完成。
但如果你有個好想法，相信它、相信自己。其實在我們團隊中、團隊外，也有很多人反對我們正在做的東西，所以我們不斷懷疑自己，然而你要是不相信自己，就沒法完成開發(fā)。如果你還有同伴幫助你，那反而會更難，因為他們會質(zhì)疑你。你們要想一起做出前所未有的東西，你就得真正相信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