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不到很郁悶，約到了也伐開心——我和《約嗎：戀愛手游》的故事

去年夏天，觸樂曾經報道過一款用短信模擬戀愛的手游《要回覆我喔!》在臺灣區(qū)上架的消息。這款游戲的界面與我們常用的微信等聊天工具非常相似，玩家將會與數個不同的對象發(fā)信息交談，通過選擇適當的談話內容和語氣，來逐漸取得對方的好感，完成一次虛擬的戀愛。

不知是不是受到了《要回覆我喔!》的啟發(fā)，曾經推出過《狂斬三國》等游戲的開發(fā)商掌中酷柚（KooGame）近期在App Store上架了一款《約嗎：戀愛手游》，看上去是以《要回覆我喔!》作為原型，界面和玩法都與之非常相似。

《約嗎：戀愛手游》界面完全模擬手機上的即時通訊軟件，你會陸續(xù)收到一些人給你發(fā)來的信息，每個信息有三個回復選項，你需要從中選擇一個最適合的回答來回復對方。選擇后將有可能出現紅心、藍心和骷髏三種情況，分別對應+10%，+5%和-10%的好感度，當好感度達到70%以上時，你就可以成功把對方約出來了——雖然略顯粗糙，但好歹也算是一定意義上模擬了殘酷的現實社會。

在手機上玩戀愛游戲，除了像個敗者一樣逃離現實之外，當然還有一些積極意義在。戀愛學之所以可以被稱作戀愛學，就是因為里面有些技巧，掌握了就可以你儂我儂，沒掌握就只能得到“呵呵，我去洗個澡”。如果把這個游戲看成一個模擬器，先練熟了手，然后大殺四方，意義就簡直不能更正面了。唯一的問題在于——這款游戲是不是能夠真的讓玩家學到點什么東西？所以我們對這款游戲進行了一些科學上的驗證。

■ 第一次測試：我的主觀驗證

第一個測試環(huán)節(jié)是主觀驗證。在現實中，作為一個適齡女青年，我也曾有過些交往史，而且從普遍評價來看，我也算比較善解人意，善于溝通。所以第一個步驟是以我為標桿，為你們——也就是希望從這款游戲里學到一些戀愛技巧的讀者——做個驗證，看看我能得手幾次。

在開始交談之前，游戲先給了我目標的簡要介紹，首先給我“發(fā)來信息”的是一個在公園散步時遇到的慢熱型男生，這家伙不太擅長跟不認識的人聊天，定期喂養(yǎng)流浪貓，而且還收養(yǎng)了幾只，透著有愛心。這段簡單的介紹讓我對目標有了個基礎判斷（這家伙特別喜歡貓，很有愛心，而且有可能很靦腆），作為一個交際強者，我當然要針對對方的特點來決定自己所要回復的內容和語氣以獲得更多的好感度，最終實現目標入手。這段介紹幾乎是游戲給我的唯一提示，其中的某些細節(jié)甚至可以起到決定性的作用——當然，這是我經過無數次失敗之后才總結出的經驗教訓。

竟然失敗了？都已經約到最后了突然說家里貓生病了下次再約是怎么回事，明顯就是找借口吧？不管了，再來一個，這回是個游戲宅。

被逼到最后只能說“好吧，其實我也不是很想看?！币蔡珣K了點兒吧……我一生氣，把剩下的兩個男生也都約了一遍，竟然也都失敗了。與此同時，觸樂的幾位同事們卻是捷報連連，生鐵老師約到了一個在書店偶遇的害羞的小姑娘，星詠老師約到了那個靦腆的養(yǎng)貓男，就連被公認為“直來直去不會說話”的biubiu老師都約到了一個乖乖女音樂教師……

我惱羞成怒，更改了游戲中的性別設置，把自己變成了一個男性去約妹子。作為一個女性，我當然更了解女同胞的想法，知己知彼，百戰(zhàn)不殆，本著科學的態(tài)度，加上我善解人意的特質，我自信一定可以擊中（哪怕是游戲里的）妹子的內心。

但我還是錯了。我總共約了8個不同的對象，包括4位男性和4位女性，結果其中7次都慘遭失敗。其他老師看我太慘，甚至開始向我“傳授經驗”，生鐵老師就像一位情場高手一樣（或者說，就像一個同寢室的朋友那樣）給了我一些建議，比如“不要這么直接，你要不置可否”“男的得夸，女的得哄”等等。我照著老師們給出的建議，繼續(xù)努力向對方示好，可依然是處處碰壁，只能面對著一個又一個骷髏，一次又一次地被以各種借口放鴿子：“呃，那個我想了想，周末我還是在家吧。”“妹妹說她想單獨跟我吃飯，下次再約吧?！薄跋肫饋碇芰€有事，約會取消吧！”……

說真的，我在現實中還從來沒有這么慘過，甚至有那么一瞬間，我開始懷疑起自己平時的人際交往能力是不是其實很糟糕，是不是在現實中我也會像這樣被人討厭？

■ 第二次測試：妹子們的客觀評分

讓我們暫時把目光從我的身上移開，看看是不是這個游戲的設計出現了問題。

我從觸樂的讀者群中找了10個善良可愛的靠譜女青年，請她們幫助我對這個游戲做一個比較客觀的判定。她們需要獨立對每一個回復評分：+1（我喜歡這個回復）、0（我對這個回復沒感覺）、-1（我討厭這個回復），然后我們把所有人的分值相加，得出總數，同游戲進行對比。

我們選取的模擬對象是游戲中第一個“攻略對象”，名字叫殷符，很明顯是“音符”的諧音。按游戲設定，她是個音樂老師（就是biubiu老師成功約到的那位），是親戚鄰居的女兒，從小好靜，不喜歡人多，算是個中規(guī)中矩的女孩（雖然有時候會顯得有些過分正經了）。當然，這只是一個不太靠譜的測試，我們的熱情讀者有不同的性格，也有不同的說話方式，但再怎么說，她們也都是妹子。所以這個表格還是有一些參考價值的。總而言之，打分結果如下。

從這個簡單的表格中我們可以看出，妹子們比較喜歡的回復（1分項）不盡相同，但討厭的回復（-1分項）卻非常集中。其中甚至出現了3次“-10”的分數，并且與標準答案也能夠契合，說明這些選項確實是在與人交往之中的大忌。

對于“大概是從小習慣了獨處的原因吧，我不怎么喜歡出去玩呢?！边@道題，回復的三個選項之間無論是內容還是語氣都看不出多大差別，所以妹子們的選擇也顯得比較分散，而當需要在日本菜、韓式料理和法國菜之間做出選擇時，10位參加調查的妹子們不約而同地全都選擇了日本菜——可這竟然不是最佳選項。一位妹子的理由是：法國菜太曖昧，而團購韓國菜太Low，只有日本菜還湊合——你看看她們的心思多縝密！總而言之，在總共10道題中，妹子們的選擇能夠與標準答案相契合的題目只有3道，這或許可以從側面體現出這些題目的設置和正確回復的選擇并沒有什么道理可循，而是比較隨機和主觀的。

另一個有趣的現象是，我在尋找10位妹子幫我完成這個調查的過程中，也收到了許多對這些選項的吐槽。比如“音符是什么……”“這都誰腦補的，沒一個上檔次的?！薄鞍?，好想打死丫，回話的男生情商是負數?！币约巴孢^這個游戲的朋友的吐槽“我覺得追這樣的男人是對我審美的侮辱……”“如果100分完美約的話，可以解鎖他的情史——誰想知道他的情史??！” 一位參與測試的熱心女讀者甚至下了一個結論：“要我說，這里面全部的選項都很作死，”她補充“策劃錯覺以為女孩子喜歡被夸乖和賢惠。事實上，女生大多數會想：乖你妹，賢惠你娘親……”

當然，這只是一個不太靠譜的測試，游戲中的約會對象“有不同的性格”，而站在局外人的角度，我不得不說游戲中好多對話有濃濃的青少年文學范兒，不知道開發(fā)者是不是真的找了一個妹子來撰寫這些對話——我們希望寫這些對話的人是真的妹子，而不是某些窩在電腦前的男性策劃，因為后者就有點兒太可悲了。

與此同時，另一位妹子指出，“關鍵還是看臉”，這真是來自這個世界最深的惡意。

■ 好吧，我怎么看待這個游戲？

在之后的兩三天里，我又打開了這個游戲許多次。我端正了態(tài)度，把對方當做真心喜歡的人去對待，希望能成功約到幾個人——哪怕是麥當勞的外賣小哥也好。經過反復數次的嘗試之后，我的確成功了，但這并不是因為我的溝通能力或戀愛技巧有所提升，而是因為我發(fā)現了這個游戲的規(guī)律。這些對話并不是無止境的，而是固定只有十句，更重要的是，對方所說的內容并不會因為你的回答而有所改變，無論你說的是什么，他都會用同樣的十句話跟你聊完，然后根據好感度的數值來判定你是否成功。也就是說，只要記住自己選過的選項所對應的結果，然后不停嘗試，無論如何在第三次或第四次對話時也都會成功了。

意識到這一點后，我?guī)缀趿⒖虒@個游戲失去了興趣，并且難以置信我還曾因為在游戲中失敗而傷心。我以為這個模擬短信戀愛的游戲會需要玩家在現實中的戀愛經驗和技巧，至少也會體現出玩家與人交往和理解他人的能力，但實際上似乎并不是這樣。

《約嗎：戀愛手游》確實模擬了一個“約剛認識的心儀對象出來約會”的過程，它的游戲界面高度模仿了日常生活中使用的即時通訊軟件，試圖讓人產生代入感，人物角色的設定也比較細致，一個愛開玩笑的很脫線的男生會用搞笑圖片當頭像，而一個喜歡攝影的男生的頭像則是拿著相機的小帥哥。在做出回復選擇后，需要等幾分鐘才能收到對方的回復，讓人感覺好像確實是在發(fā)信息（雖然這個設定的目的可能只是簡單的延長游戲時間）；當你“聊”到一半切換到其他應用，或把游戲放在后臺時，它還會像微信一樣彈出消息通知。

但這些都只是一種表現形式，是徒有其表的一副空殼，整個游戲只是一套簡單的公式，面對數十個被設置好的數值，你只要連續(xù)選對十次，讓它們相加的結果大于70，就可以及格過關，這個過程跟現實中發(fā)信息、約會、追求心儀對象的過程幾乎沒有任何相似之處。

想想你給暗戀對象發(fā)信息時是什么樣子吧。你會緊張得心砰砰跳，斟字酌句不知如何是好，怕太含蓄無法表明心意，又怕太熱情會嚇到對方。一條信息寫了又刪、刪了又寫，好不容易發(fā)送出去，又陷入了更加焦灼的等待。他會回復我嗎？他會說什么呢？萬一我說錯了什么話，他再也不理我了可怎么辦？……這種熱烈而復雜的情感，甜蜜又煎熬的過程，在游戲中竟然變得如此簡單粗暴：面對對方發(fā)來的信息，你只要從三個選項中選一個就好了，反正對方肯定會給你回復，頂多是故作姿態(tài)地讓你等幾分鐘而已。即使不小心說錯了話也沒關系，過一會兒重新聊就行了，反正對方還是會熱情地和你打招呼，接著跟你說一模一樣的話。你可以反復試上許多次，只要最終全都選對了，對方就會高高興興約你出來——如果現實中也是這樣該有多好，你只要連續(xù)說對十句話，女神/男神就會高高興興答應跟你約會，那么從此世界上就再也不會有因為暗戀而痛苦的人了啊。

■ 那么，它能對我有所幫助嗎？

從《心跳回憶》甚至更早期的文字游戲開始，一直都有純潔的玩家試圖從模擬戀愛游戲中獲得慰籍，甚至奢望學到技巧。但實際上，我們都知道，這些對話和“AI”毫無關聯，你面對的不是人工智能，連Siri都不是，它當然是游戲開發(fā)者設定好的眾多路線，你選擇一條，如果恰好和開發(fā)者所想的一樣，那就算是成功了。

《約嗎：戀愛手游》從同類游戲中復制了創(chuàng)意，它的亮點并非原創(chuàng)，但這不代表它不能在現有的基礎上做一些完善和加工。比如增加人物的數量并讓他們隨機出現，連續(xù)兩次失敗后人物就會消失；交談過程中根據玩家選擇的不同回復來做出不同的反應，豐富對話的內容；加入對玩家回復信息速度的判定，立刻回信會贏得更多的好感度，隔天回復則會降低好感度等等。不過考慮到《約嗎：戀愛手游》作為一款免費游戲的狀況，期待開發(fā)商能夠用心改進這款游戲很可能只是一種奢望。

對了，我是不是還沒有提到游戲的廣告和內購？游戲界面下方常設廣告，幾位不同的聊天對象之間摻雜著廣告（這倒是和目前手機短信中垃圾短信亂飛的狀況很像），等待對方回復時可以觀看視頻廣告來讓對方秒回，面對三個回復不知選哪個好時，還可以觀看視頻廣告去掉最差選項。你以為有這么多廣告就沒有內購了嗎？當然不是。游戲中的虛擬貨幣是鉆石，可以用來移除廣告或獲得更多的短信條數（上限是100，會在一定時間內自動恢復）。6元錢可以買到60顆鉆石，20顆鉆石可以換得10條短信，經過簡單的換算就會發(fā)現，這個游戲里的短信價格折合人民幣2毛錢一條，比真實的短信還貴。

《約嗎：戀愛手游》恐怕無法讓你約到任何人，對于你在現實生活中的交往也很難提供什么參考，但這并不是它的錯，它只是一款手機游戲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