觸樂網的幾位同仁聯(lián)手合作了這樣的一篇文章——寫寫我們自己的媽媽和手游之間的故事,以及她們是如何看待我們和游戲的關系的。以此文向我們人生中第一位難纏的女人致以溫情的致敬。
誰也不是生來就是社會人的,每個人總有很長一段時間,都只是家里的一個孩子。如果把人生視為一場不斷變換角色的旅程的話,在這個家庭角色中,我們最多相處的兩位長者、友人就是我們的父母——這個宇宙里,對我們每個人而言,恐怕再也不會遇到像他們倆這么好的旅伴了,盡管我們都知道,他們無法陪我們走完全程。
母親節(jié)到了。我們平時忙忙碌碌不是每時每刻都能想到我們的那個避風港和后援團,但在這個節(jié)日來到的時候,我們還是會免不了因為想到母親的種種不容易而私下感慨。
在這樣一個既普通又不那么普通的日子里,我們觸樂網的幾位同仁聯(lián)手合作了這樣的一篇文章——寫寫我們自己的媽媽和手游之間的故事,以及她們是如何看待我們和游戲的這種關系的。我們不求獨特犀利,而只求坦率真實。很可能自己的媽媽不一定會讀到這篇文章,但起碼表達了我們的一種態(tài)度:在內心里向我們人生中第一位難纏的女人致以溫情的致敬。
■ 軒轅
從限制我玩游戲,到我母親自己熱衷于用iPad玩游戲,這樣的轉變是家庭成長的映照,也是社會變化的映照。
我一直很好奇,如果不是我母親在我上學的那些年如此決絕和嚴苛地限制我玩游戲,我如今的生活會是怎樣一番光景。
自我8歲有了第一臺電腦,到我19歲上大學的十年里,我被母親極其嚴格地管控了玩游戲的時間。上初中以前好像還可以偶爾在周日玩上那么一兩個小時;上初中以后則被要求只有在寒暑假才可以每天申請玩一會兒。所以我比同齡的,喜歡游戲的孩子要少了很多游戲經歷,在閱歷和視野上都有先天不足,我僅有的精神食糧則是十余年未曾中斷購買的《大眾軟件》。當然,這樣的家庭政策帶給我的是一直還不錯的課業(yè)成績。
如果對于一個缺乏足夠自制力的孩子來說,游戲閱歷和課業(yè)成績難以兼得,那么在他從事游戲行業(yè),尤其是媒體這樣一個需要有高屋建瓴地審視行業(yè)的能力的工作時,哪一個才是更重要的?
也許是電腦的門檻還略高一些,當iPad普及到生活中時,連我的母親也“淪陷”了。盡管有個從業(yè)者的兒子,她也和大部分母親一樣,一猛子扎進了無盡的三消游戲中。我始終都不知道她玩的那些三消游戲叫什么,但是除了那幾個格外有名的作品外,大部分三消游戲的名字也不重要吧。除了三消以外就是各種各樣的連連看,小動物的、水果的……
我母親一度很生氣我不幫她找適合她玩的游戲,她覺得我自己就是做這行的,推薦個游戲應該是易如反掌的事情,我也嘗試幫她裝了幾個,但總不對她胃口,我也就作罷了。這件事不止一次在我們之間的吵架中被提起來。
從限制我玩游戲,到我母親自己熱衷于用iPad玩游戲,這樣的轉變是家庭成長的映照,也是社會變化的映照。
玩游戲本是人類在滿足基本生存之后的自然選擇,在家庭之中,如果沒能探尋到有效的引導辦法,我母親也自然會用徹底禁止游戲的方式來維護我的學習成長,同時也自我封閉了玩游戲的天然需求。而我如今已經工作,對于我母親來說,也實現了自我的心理解禁。
另一方面,這同樣得益于移動設備在社會的普及,使得我們有了更便利的接近游戲的渠道。而更重要的是,它同時帶來了這個社會對于游戲相對包容的態(tài)度,和相對理性的認識,它讓包括我母親在內的無數母親有了從自我束縛中解放出來的機會,有了接觸游戲的機會,有了見識到游戲這一美妙世界的機會,這是我們都希望看到的事情。
■ 大黃
媽媽在背后雖然不是太明白我和爸爸為什么這么高興,但是并沒有像其他小伙伴的父母那樣視游戲如洪水猛獸而阻攔。
我的媽媽是一名幼兒園教師,受到她自己的專業(yè)的熏陶,媽媽堅信發(fā)展天性的教育方式。因而她總是在觀察我對什么感興趣,并為此盡量提供足夠的條件供我使用。小時候的我也不是省油的燈,小孩嘛,對什么東西都好奇心旺盛,但什么都玩不了幾天就扔下了。直到4歲時我們家買了一臺全新的486電腦,我也破天荒的一坐就是一天。同是電腦愛好者的爸爸看到我對電腦感興趣,便開始傳授我DOS和Windows 3.2系統(tǒng)下的語句和技巧,當然,在這個過程中不可避免的也會提到游戲。還是孩子的我,一下子就被花花綠綠的畫面吸引住了。而媽媽在背后雖然不是太明白我和爸爸為什么這么高興,但是并沒有像其他小伙伴的父母那樣視游戲如洪水猛獸而阻攔,只是適時地拿來吃的并提醒我要玩一會兒歇一會兒以保護眼睛。
拜媽媽的開明所賜,DOS和Windows 3.2很快被我玩轉,甚至還學習了BASIC語言,并且還因為這項“特長”在1995年的時候獲得中華學習機全國大賽的一等獎,在那個同齡孩子大多數還不知道電腦是何物的年代,能夠有這么一個與電腦相關的獎項還是很值得驕傲的。而在學習的過程之外,游戲也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從DOOM開始,雷曼、滑板小子、盟軍敢死隊、星際爭霸、魔獸爭霸、暗黑破壞神等PC大作一個沒落,游戲也漸漸成為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而此時媽媽默默的支持又出現了,幫助我規(guī)劃生活的節(jié)奏,讓學習、生活和游戲始終保持著有序的平衡,現在想想,打心底感謝媽媽的付出,讓小時候的我不僅在學習上一直名列前茅,而且生活上井井有條,還能仔細體這些游戲的精髓。對游戲的理解和推薦逐漸成為了我在與人交往過程中的一個重要的話題,并在男孩子們有了自己獨特的位置。
隨著年歲的增長,媽媽和我也達成了一項協(xié)定,只要成績不落下,游戲時間由我自己支配,只要保護好眼睛就可以。而且媽媽也在游戲上全力支持我,長大點兒以后,我的興趣主要轉移到了掌機上面,所以板磚大Game Boy,到GBC、WSC、GBA、GBA SP、NDS、PSP我都擁有,一部分是媽媽買給我,一部分也是我自己攢出來的零用錢和壓歲錢,不過說到底,錢都是父母的,但是得到他們的購買許可才是最重要的。
現在,我從事著一份和游戲相關的媒體工作,媽媽也非常支持,她覺得我喜歡游戲這么多年,也一定喜歡這個行業(yè),工作起來一定會開心。“開心就好”是這個可愛的母親對我最大叮囑。在今天這個特別的日子,我衷心地感謝媽媽對我在游戲方面的支持,并祝愿我的媽媽能夠身體健康,一直開心地生活。
■ 費德里奧
盡管有時她也會因為過度沉迷而玩物喪志,但我會像母親在我小時候包容我那樣包容她,只要她能開心和健康,其他的事情都不再重要。
我的母親對我玩游戲這愛好基本沒發(fā)表過任何看法,因為她本身也是一名玩家。盡管從沒受到我的影響,但她對游戲的沉迷度不比我低。
在休息日里,母親都會用游戲消磨時間。她非常喜歡手機上那些社交性強的游戲,比如像《卡通農場》,我母親是“農場”系列的忠實粉絲,在電腦上沉迷很久的她,近兩年又轉戰(zhàn)移動平臺繼續(xù)沉迷,她在這款游戲上花費的時間比其他游戲都要多,“農場”專業(yè)戶的稱號應該非她莫屬。像《天天星連萌》《魔法卡片》這類游戲也在她手機里留存了許久,三消和卡牌都是她困乏時的一劑腎上腺素。同時,她也經常玩一些諸如《數獨》《別踩白塊兒》一類的小游戲,在車上,在飯館里……只要她沒事的時候都會將手機拿出來玩兩把消遣一下。總的來看,我的母親和大部分人一樣,更喜歡一些休閑的游戲。
盡管有時她也會因為過度沉迷而玩物喪志,但我會像母親在我小時候包容我似的包容她,只要她能開心和健康,其他的事情都不再重要。
■ 生鐵
我都已經睡著了,我媽還在玩這個游戲——我沒有騙你,她一直玩到夜里兩點。
我的第一臺游戲機,是一臺單色液晶屏上顯示單幀畫面的掌機。它是Tronica牌子的,名字叫《太空復仇者》。機身是藍色的,打開POWER鍵,你會看到一個黑色線條組成的坦克,在一條有三條車道道的高速公路上行駛。天上會飛過來一些X型戰(zhàn)機。你和它們作戰(zhàn)、躲開它們投下的炸彈——這聽起來其實有點像現在的跑酷手游。只不過它的車道和地平線都是用紅漆涂成的,相當寫意,而X戰(zhàn)機也有近大遠小的概念。
同意買這臺掌機,還是我費了不少精力才說服我父母的——障礙其實并不是因為學習,而是那個時代普通人家庭普遍拮據,但電子產品的標價卻跨越時空和物價的因素基本和今天一樣。掌機買回來的路上,我媽還教育了我一路,叮囑我不要玩物喪志。但是就在當天晚上,我都已經睡著了,我媽還在玩這個游戲——我沒有騙你,她一直玩到夜里兩點。所以,此后每當我的游戲癮一發(fā)而不可收拾時,我都會安慰自己,這是我媽媽的遺傳(雖然這個“癮”上來的時候,并不是一件好玩的事情)。
我媽退休后,消遣時最多玩的,還是Windows操作系統(tǒng)自帶的“蜘蛛紙牌”——我不喜歡這個游戲。掌機流行后,我為我媽媽買過一臺NDSi LL,它是一臺增大版的NDSi——但游戲的畫面沒有變得更精致,反而更粗糙一些。我媽很少玩它。她還是更喜歡在電腦上玩“蜘蛛紙牌”和“ZUMA”。每隔一兩年,我送給我媽媽的禮物就會是一臺手機,她從沒拿手機玩過游戲,這情況一直到她的手機換成了iPhone。她在地鐵里看到有人玩三消游戲,就讓我為她也安裝。當然,除了三消游戲,還有iPhone版的蜘蛛紙牌。
■ AMAR 游戲把藝術性給了那些優(yōu)雅的人,把游戲性給了那些有趣的人,給了無聊的人一把刀子,讓他們去kill time。但至少在那幾年,她從游戲身上得不到任何東西。
若干年前,當我媽媽發(fā)脾氣的時候,總喜歡搬出一些陳年舊事來。她最喜歡說的案例之一就是,“如果當初讓你刪掉游戲,你也能像XXX考得一樣好?!碑斎唬覀兌贾?,人的天賦,精神力各有差異,不可逆轉的時光讓我們永遠也無法去驗證游戲是否真的在那段過程中起到了關鍵性的作用。但對于我媽媽來說,她相信是的。
或許是某些宣傳以及口耳相傳的事跡的影響,我們上一代人對于游戲的看法往往走向極端。誰家小誰因為沉迷游戲而輟學了,新聞里某少年因為迷戀網游而搶劫了。在很多年前,當這樣的案例說出口的時候我總會激烈的反駁,但如今我開始意識到,這并不是因為他們對于我所愛好著的那樣事物極端反感,而是因為他們對此完全陌生,如果當初我能夠再耐心一點,或許她對于游戲的態(tài)度能夠有所改觀。
但即便如此,媽媽仍然有著不玩游戲的理由。工作和生活,她要在兩種角色之中不停變換,要為全家的衣食操心,還要關心我的學習。游戲把藝術性給了那些優(yōu)雅的人,把游戲性給了那些有趣的人,給了無聊的人一把刀子,讓他們去kill time。但至少在那幾年,她從游戲身上得不到任何東西。
不過隨著時間的流轉,她也在逐漸變化著。2012年家里買了平板電腦,2013年,我媽媽終于換了智能手機。雖然對于她來說,這兩樣東西最大的用處仍然是看電視劇,和我Facetime以及淘寶,但是偶爾在我玩游戲的時候,她也會投來好奇的目光。
她不會浸入別人的故事里,也無法理解經營模擬之類復雜的概念,對于卡牌與內購更是不屑一顧。但是某些簡單而易于上手的游戲仍能引起她的興趣,比如《Flappy Brid》。當她操控著小鳥一次次撞到水管上,她笑著說,我太笨了。
我看著最高沒有超過2的像素數字說,哪有,這游戲全世界人很少有人能超過5的。
除此之外,她也會挑戰(zhàn)一下《2048》。那天午后,我坐在電腦前上網,她躺在沙發(fā)上,開始了又一次挑戰(zhàn),直到我聽到了背后傳來的呼嚕聲。
收好手機,蓋上被子。許久沒回家,似乎又增添了皺紋和白發(fā)。
或許下次,我該給她介紹一些更簡單的游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