觸樂怪話:消費時代

一種物質(zhì)主義的信念。

編輯王琳茜2024年09月10日 19時31分

圖/小羅

昨天《三聯(lián)生活周刊》發(fā)表了一篇對蘇珊·林(Susan Linn)的訪談文章。蘇珊·林是一位美國心理學家,從上世紀90年代就開始研究兒童的玩耍行為,以及這些行為受商業(yè)社會的影響。在這篇文章里,她提到了美國小孩會花費大量的金錢在《堡壘之夜》中,這種付費舉動與他們的社交需求和自尊心息息相關(guān),同時也回答了一些有關(guān)中國孩子沉迷卡牌游戲的問題。

文章中提到了一個現(xiàn)象。在這些引導消費的游戲中(比如收集和展示卡牌、購買盲盒或二次元周邊),孩子很可能被導向一種物質(zhì)主義的信念,“花錢會讓我快樂”“花錢能讓我受歡迎”,而這些信念轉(zhuǎn)移到家長身上,就變成了一種“如果孩子們花錢確實能獲得快樂,又交到了朋友,是不是可以花這筆錢”的困惑。

類似的困惑家長很多

最近這段時間,我頻繁地看一個“拆谷”直播間,主播是一個年輕女孩,聲音清脆,語調(diào)讓人感到親切,會熱情地和每個觀眾打招呼。直播間不算非?;鸨?,采用“大亂斗”的玩法,59.9元一抽,有4%的“大賞”中獎率,其他時候大部分抽出來的只是價值10元的冷門物品。每次有新人下單,她都會要求對方確定接受規(guī)則、并在公屏打上“已經(jīng)成年”,然后才會拆開盲袋。

實際上,這些 “已成年”的新人顧客,大部分顯然是未成年人,偶爾有誠實的小孩說“求求你了姐姐!未成年真的不能下單嗎?我不會退款的”,主播也會嚴辭拒絕。但一天之后,我發(fā)現(xiàn)這個孩子已經(jīng)掌握了新的規(guī)則:在直播間,沒有人在乎你是不是真正的成年人,你要做的是打下“已成年”的一份免責聲明——在被詢問的時候若無其事地回答“已成年”。

我很快意識到,這些顧客并不是完全地沉迷于拆谷或者拆卡。他們會在直播間聊天,分享學業(yè)的壓力,和同學、父母之間的摩擦;在直播間人數(shù)下降、沒有人下單的時候,主播會安慰他們,傾聽他們的一些玩笑。主播能記住幾個熟悉的ID,說出他們喜歡的角色,和他們聊“上次把某張卡帶到學校,被班主任沒收了”或者“某個同學很羨慕我一發(fā)就抽出了某某角色的谷”。到了深夜,話題會變得更沉重一點,我聽到一個女孩講到自己的父母離異,她跟隨父親生活,總是感到難過。

當然,消費仍然貫徹直播始終。有的孩子一晚上就能花掉300元(5抽),甚至更多。這些直播間的商品溢價相當嚴重,當孩子感到心虛、覺得自己花了太多錢,又很想繼續(xù)的時候,主播的態(tài)度也是模棱兩可的。我不認為這種直播間具備完全的正當性,但它們的數(shù)量很多,既有主播把孩子當成賺錢手段的部分,也有孩子們得到安慰的部分,這些也構(gòu)成了我的困惑。

背后一地卡牌的拆卡主播

蘇珊·林認為,科技公司在現(xiàn)實之外又構(gòu)造了一個足夠誘惑的虛擬世界,其中的大多環(huán)節(jié)都包含著“購買”。當孩子們把獲得快樂、融入集體、維系友情的希望寄托在花錢上,他們會進入一個“購買——不滿足——再次購買”的循環(huán),反而更難長久地擁有自己渴望的樂趣和關(guān)系。

但是,那篇訪談的評論區(qū)里也有人提到,在這個真實世界,尤其是在城市、在普通家庭里,大部分實體設(shè)施的結(jié)構(gòu)和規(guī)則都不適合小孩愉快玩耍。孩子們在虛擬世界尋找樂趣,也是有其理由的。從這個角度,我們可以約束孩子、約束游戲公司,但問題并沒有完全解決,然后,又該怎么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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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 王琳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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