觸樂夜話:事實的虛構(gòu)性

?這就是問題所在。

編輯彭楚微2024年01月11日 20時04分

觸樂夜話,每天胡侃和游戲有關(guān)的屁事、鬼事、新鮮事。

“祝佳音的話只能信標點符號!”小羅老師如是說(圖/小羅)

最近做選題的過程中,我和很多人聊天,因此常常陷入事實的“虛構(gòu)性”中。用形而上一點的話說,所謂的“事實”是由我先驗的意識形態(tài)、文化觀念所決定的。那么,我的先驗觀念是什么?我想是孜孜不倦地在別人身上尋找自己的影子。我很想要拋棄這些先驗觀念,但這很艱難,我的談話方向無一不在顯示自己的觀念,并試圖讓談話對象朝著我的方向思考。有時我甚至覺得自己沒有接近談話的對象,而是在遠離他們。

另一方面,就算對著我說話的那些人,也很少能夠真正表達出“事實”。他們的觀念總是或多或少夾雜著虛構(gòu)的部分,真真假假,虛虛實實。這總讓我想起之前在陳靜老師的推薦下看的一本口述史《二手時間》。在書中,作者走訪了一群曾在蘇聯(lián)生活的老頭老太太,讓他們回憶自己的20世紀90年代。作者在挑人方面很下工夫,他找的人身處不同側(cè)面,從職業(yè)、家庭背景再到成長經(jīng)歷各不相同,既有區(qū)委書記,也有工人,既有教授,也有學生,不一而足。

這些人都很能說,不僅說歷史,也說觀點。他們的觀點大多清晰有力,話語中滿含熱情且真摯十足,非常有說服力——同時,這些觀點又像是相互纏繞的藤蔓,常常從完全相反的方向鉆出,又以一種匪夷所思的角度相對。每個人都明確地追逐著自己的所認識的那個過去,從過去延展到現(xiàn)實,每一步都有牢不可摧的經(jīng)驗依據(jù)——生活是怎么樣的,理想是怎么樣的,自由是怎么樣的。敘述者們的表達會給人留下一種印象:任何人處于他們那個環(huán)境,擁有他們那些經(jīng)驗,都會像他們一樣看待這些。

整本書看下來,你很難對“自由意志”有任何樂觀態(tài)度:每個人都牢牢地被既往經(jīng)驗束縛在原地,他們發(fā)出的那些堅定、動人,說服力極強的聲音非但沒能還原那一代人的20世紀90年代,反而使得一切顯得復雜而曖昧。

比最復雜的程序還復雜

陷在這一切中,我的感覺有點兒像卡夫卡《城堡》中的主角K。每個人的態(tài)度都十分真誠,他們以真誠的姿態(tài)和我說著推心置腹的話語,但話語本身在我眼中卻顯得模棱兩可——既沒有正面回應(yīng),也沒有直接否定。我像K一樣,嘗試去見證城堡的所有努力都在理清這些話語、行為的過程中被消耗殆盡。

我眼中的城堡,某種意義上就是“事實”。

為了進入“城堡”,K不得不回到俗世,借力于周遭的各色人群,就好像口述史的作者為了搞清楚20世紀90年代而去采訪各種人一樣。但現(xiàn)實是,所有人都被束縛在自己的經(jīng)驗之中,他們當然會向主角伸出援手,就像小說中的老板娘或者招待,又或者巴納巴思一家人一樣,但對于K來說,他們嘴里的話只會加重“城堡”的模糊性,一如口述史的受訪者們反過來為原本在官方語境下尚顯清晰的年代加上曖昧又模糊的種種定語。

《城堡》總給人一種徒勞感,我有時也感覺自己在和這種徒勞感戰(zhàn)斗,這種徒勞感來自對城堡存在的堅信——這沒什么,大家都相信城堡存在——但重點在于,城堡的存在是不是不可以(不需要)被言明的?

每一個人都相信某件事物是存在的,但沒有人會去想它有一個“絕對真實”的版本,而我是不是在嘗試窮盡這種真實?

這就是問題。

無法解決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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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 彭楚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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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腦復雜的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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