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為朋友的理由有很多,而逐漸淡忘的理由亦如是。
最近幾天趕上《Raft》正式版更新,我的Steam好友列表里時常能看見“某某正在游玩《Raft》”的通知。我自己也不例外:最終章更新了不少內(nèi)容,正式版發(fā)售當(dāng)天我就迫不及待創(chuàng)建了一個新檔。
《Raft》是一個海洋題材的開放世界生存游戲,玩家要駕駛一艘木筏,在漫無邊際的大海上漂流,收集資源,建造自己的家園。前兩天,我正獨自在《Raft》中探索小島,左下角的聊天框里突然跳出了一個提示:“某某加入了游戲?!薄俏业囊晃籗team好友。為了方便和朋友聯(lián)機,我的游戲設(shè)置默認為“對好友開放”,只要在好友列表點右鍵即可加入,但我卻有些緊張——我怎么也想不起來這位不速之客究竟是誰。
是玩其他游戲時認識的朋友嗎?具體又是哪個游戲?我等著他在聊天框里說些什么,給我提供一些回憶的線索,但聊天那里始終一片寂靜。他是來做什么的?我不太明白,但還是急急忙忙從島上趕回了自家那艘被漆得花里胡哨的木筏上。當(dāng)我回到小木筏上時,他正在幫我收獲那幾片土豆田。我看著他,他看著我,雜亂的木筏上一片寂靜,兩人仿佛忘記了這游戲還能打字聊天,場面變得多少有些尷尬。
忽然,他繞到了我的面前,然后開始不斷蹲下、起身——這或許算是打招呼。我也照做,我們兩人就像圍著篝火的原始人一般,圍著我的高級凈水機轉(zhuǎn)圈蹲起,像是某種神秘的友誼儀式。隨后,他在我的木筏上轉(zhuǎn)了一圈便退出了游戲。我們終究還是沒說上話。
我確實不記得了!我的心情有些復(fù)雜。我也是此刻才意識到,居然有十多個好友都買了這個游戲——其中大多都不是因為《Raft》而認識的。我細數(shù)了一下這些曾玩過《Raft》的好友。有幾個是之前認識的畫師朋友,有幾個是拉我去打另一款多人FPS游戲《深巖宇宙》的朋友,有幾個是之前玩《命運2》時認識的團友……剩下的,是我已不記得來源,也不記得是因何而加的Steam好友。他們的頭像與ID都讓人感到陌生與茫然。好在Steam有一個“查詢最近常用名”的功能,我總算在他們的曾用名列表中找到了幾個熟悉的名字,但也只停留在“熟悉”。至于他們是怎么樣的人,我們?yōu)槭裁闯蔀榱伺笥?,就算我絞盡腦汁也想不起來。
說實話,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我多少有些沮喪。我并沒有寫日記或者留下記錄的習(xí)慣,我甚至沒怎么設(shè)置Steam附帶的“備注名”功能?,F(xiàn)在回想起來,每當(dāng)加好友時,我往往有種無端的自信:我怎么可能忘了他或她呢?我可不需要借助備注名來幫我記住我的朋友們??匆娝麄兊腎D,說起他們的名字,我當(dāng)然就能想起他們的故事、游戲習(xí)慣和說話風(fēng)格,他們是性格迥異、各有特色的,我怎么會忘記呢?
但現(xiàn)實是殘酷的。無論是在戰(zhàn)網(wǎng)、Steam還是任天堂的平臺,這些過去的游戲好友們正在慢慢被我淡忘。我或許仍記得一些故事,但這些記憶就像是丟失了索引碼的書籍,我逐漸忘記了故事里的名字。更糟糕的是,有些故事也被我遺忘了。我的戰(zhàn)網(wǎng)好友中,有一位已經(jīng)離線3年。盡管我們擁有兩位共同好友,但我對這位好友的ID毫無印象。我們成為好友的時間,恰好在2016年5月25日——這是《守望先鋒》正式上線的第二天。我們曾經(jīng)一同奮戰(zhàn)過嗎?我不記得了。
這或許也是信息時代帶來的變化之一。借助便捷的互聯(lián)網(wǎng)工具,現(xiàn)代人的社交圈規(guī)模日益增大,我們能接觸到的人更多了,但我們的大腦卻與幾百年,甚至幾千年前的人們差別不大。對于一段社交關(guān)系,我們能投入的精力也是有限的。我們有很多途徑在網(wǎng)絡(luò)上認識不同的朋友,游戲正是其中一條重要的途徑。但當(dāng)你對某個游戲失去了熱情,這些朋友們就會與這個游戲一同逐漸被你淡忘。成為朋友的理由有很多,而逐漸淡忘的理由亦如是。
或許這是一個必然的過程,但我仍會為此感到惋惜。我該怎樣留住這些歡笑?或許我還是得多抽出些時間把它們記下來——文字比人的記憶靠譜。無論是備用名,還是日記,我仍舊想把這些故事留給未來的自己。或許在未來的某一天,我連朋友們的名字都忘記了,但當(dāng)我回想起某段木筏上的故事,我仍能會心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