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總是令人痛苦。
我至今都還記得,我在《黑暗之魂3》中和卡塔利納的杰克巴爾多分別的時刻。在和他一同舉起風暴管束者擊倒巨人王尤姆后,疲憊的杰克巴爾多一屁股坐在地上,“多虧有你,我才能實踐承諾。讓我們最后一次舉杯吧!”他向我遞出了“朋友的酒”,便說自己要小睡一下,兩個人就此分別。
我一路向外走去,突然聽到身后有異響,趕忙回過頭去。只看到杰克巴爾多用劍穿過了自己的胸膛,之后倒在了地上。我看到屏幕右下角的魂數(shù)量增長了一點,當時便明白了,我再也見不到這位忠實而勇敢的伙伴了??ㄋ{的杰克巴爾多永遠地離開了我——無論我來到地圖上的任何一個角落,都無法再尋見他的身影了。剛剛那次干杯竟是永遠的分別,我只好收下他留下的第二把風暴管束者,讓這對劍成為他永久的紀念。
同樣的事情,我們會在各種游戲中經(jīng)歷無數(shù)次。比如在《最終幻想14》里,那個在巨龍首營地迎接我們,伴我們走入伊修加德的摯友——那位福爾唐家的騎士,我至今都依然懷念著他。兩個人并肩作戰(zhàn)的場面至今仍歷歷在目??上?,無論我們多少次拜訪巨龍首營地,都再也看不到他在那里辦公的身影了。
和游戲中NPC們的分別總是如此痛苦,即使你知道他們只是些數(shù)據(jù),只是用建模和貼圖塑造出來的角色,但和他們一同冒險的日子顯得那么真實。其實也不是沒有能夠再次見到他們的方法,比如讀取一個早一些的存檔,讓游戲進度不再推進,這樣就不會經(jīng)歷分別,但我們的冒險也就不得不停在那里。也可以進入新的周目輪回,重新和他們認識一次,只是兩個熟識的戰(zhàn)友變得再次陌生,讓人心里也不免隱隱作痛。至于到視頻網(wǎng)站上找一段視頻來回顧,就更顯得奇怪,畢竟游戲的主角不再是自己。
忘記這份悲傷最好的方法,或許就是欺騙自己。只要在心中默念,是的,我的那位朋友還在,他還沒有離開我。也許他是正在忙,沒時間和我見面,也許他最近正在遠游……盡管我已經(jīng)找不到與他見面的方法,但只要我暗自相信他還在這里,那他就還沒有與我分別。
我不善于處理分別,所以總是用這種方法說服自己。上周末,乃木坂46的成員大園桃子完成了自己在臺上的最后一次表演,很快就會從組合畢業(yè)、隱退。對于偶像粉絲來說,畢業(yè)并不那么令人難受,因為大多數(shù)偶像在畢業(yè)之后還會繼續(xù)從事演藝事業(yè),總能在雜志、電視或是影院的熒幕上看到她們的身影。但是隱退意味著永遠的分離,已經(jīng)變回普通人的她恐怕不會再在鏡頭前露面。那個我曾經(jīng)狂熱地愛著的、為了和她見一面聊聊天而坐新干線到550公里外的、守在她的直播前目不轉(zhuǎn)睛的、為她做了不知多少字幕翻譯和應援周邊設(shè)計的大園桃子,我即將失去再次見到她的所有機會。
我沒有辦法接受這樣的事實,那個曾經(jīng)在我面前露出天真笑容的大園桃子要永遠地離開舞臺,離開我。我沒有勇氣直面這場分離。所以我選擇去欺騙自己,我故意不去看最后的演唱會,故意不去關(guān)注她最新的發(fā)言和消息,這樣在我的心里,她就永遠還是我記憶中的樣子——沒有畢業(yè),沒有隱退,她還在舞臺上閃閃發(fā)光,只是我不再看到。比起真實而痛苦的分別,或許這種自欺欺人的態(tài)度更能讓我忘記悲傷。
或許有的時候,分別才是我們的“真結(jié)局”,比如杰克巴爾多一心只為了完成和巨人王的約定,如果我把他留住,他就一生無法完成他的夙愿。我相信“做回自己想做的自己”也是桃子的心愿,但是我還是選擇逃避。原諒我吧,至少讓我在心里,用這種方式忘記離別的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