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爐石主播們?nèi)バ陆?/h1>

2016年4月12日,四位爐石主播:毛毛,囚徒,王師傅和SOL君應山東大學研究生支教團之邀前往新疆伊寧縣進行支教,觸樂作為隨行媒體記錄下了這次活動。

編輯祝佳音2016年04月20日 14時31分

第二小學捐書儀式結束之后,囚徒低聲問組織這次活動的山東大學研究生支教團工作者馮梓航:“下次能不能不要搞這些形式主義的東西?”

在熊貓TV的直播間里,超過3萬人通過直播觀看了整場儀式,就像大多數(shù)人記憶中的一樣,整個儀式看起來沒什么吸引人的地方:校長講話、主播代表講話、書記講話、優(yōu)秀學生代表講話、捐贈圖書,最后是參加活動的全校學生表演手語操“感恩的心”。

四位主播:毛毛,囚徒,王師傅和SOL君(幾乎所有人都會叫他“王”)在前一天已經(jīng)給這里的孩子們上了8節(jié)課:美術、魔術、英語和體育。作為“鄉(xiāng)望特別行動”的參與者們,他們要在4天里走訪新疆伊寧縣的三所學校。伊寧縣第二小學的捐書儀式是活動中的一部分,幾乎所有的活動都會通過熊貓TV進行直播。

直播間里的氣氛大體是溫情的,絕大部分人表達著對主播的支持,但也有一些不以為然的觀眾,“忍心讓孩子們站在太陽下那么長時間?”“又搞這些形式主義的東西?”“他們的飛機票都比捐的書貴?!彼械闹С趾唾|(zhì)疑都以彈幕形式直接出現(xiàn)在直播畫面上。

那些質(zhì)疑好像讓主播們的心情瞬間糟糕起來。

觀看反饋已經(jīng)成為了他們的習慣,每次活動之后,他們都會立刻打開手機瀏覽彈幕。大多數(shù)時間里,他們會相互開玩笑或把有趣的彈幕大聲念出來。但也有些瞬間——很少的瞬間,沮喪和憤怒會忽然迸發(fā)出來,根據(jù)我的觀察,這往往是因為他們看到了帶著惡意評判他們的彈幕。接下來四個人就開始相互安慰,我私下里把這種時刻叫做“治療時間”。

作為活動儀式的一部分,小學生們給主播戴上紅領巾

作為活動儀式的一部分,小學生們給主播戴上紅領巾

“總是有些人會帶節(jié)奏,”王師傅安慰SOL君,后者是一個身材瘦弱的少年,黃黑相間的頭發(fā)令人印象深刻,看上去好像某些事情突兀地打斷了他染發(fā)的過程。為了避免“給孩子們帶來壞影響”,在學校出現(xiàn)的所有時間里,他都戴著一頂帽子。

同樣戴帽子的還有囚徒,這位1983年出生的主播是4位主播中最年長的,囚徒也有一頭黃頭發(fā),自稱“一位專業(yè)的魔術師”他有豐富的表演經(jīng)驗,也有足夠長的魔術授課經(jīng)驗,他在課堂上游刃有余,輕松地調(diào)動著所有人的氣氛。

“你捐200本書,他們就會問你為什么不捐2000本,你捐了2000本,他們就會問你為什么不每人捐一本,為什么不直接捐書就好不要過來,”王師傅繼續(xù)開導SOL君?!皣娮涌偰苷业絿婞c,只要想黑你,怎樣都可以黑。”

這個主播組成的小團體有許多有趣之處,4個成長經(jīng)歷和教育背景迥異的人始終保持著難得的和諧。每個人的角色都是固定的,SOL君經(jīng)常發(fā)出孩子氣的抱怨,囚徒總是熟練地負責起對外聯(lián)絡的活兒,并隨時讓沉重的氣氛走向輕松,王師傅往往會用清晰的理論勸導他人和表達自己的看法。毛毛是4個人中唯一的女性,在其他3位主播表達牢騷的時候,她往往保持沉默。

“不要搞這種形式了吧,”囚徒是這個小團隊中的對外接口,“這樣的東西影響太不好了?!?/p>

支教團的工作人員有些為難,對于一所位于邊陲的小學而言,這種形式化不但是被需要的(學校、當?shù)卣彤數(shù)仉娨暸_都需要這樣的形式),也是天經(jīng)地義的?!笆终Z操是我們對孩子的一種感恩教育,第二小學接受了全社會的捐助,我們也要教育孩子向好心人們表示他們的感激?!惫ぷ魅藛T解釋。

“不用感謝我們?!盨OL君說,“我們就是來宣傳一下支教的,捐點東西,不需要感謝我們?!?/p>

偶爾有那么幾個瞬間,主播們會被索要簽名的小學生們包圍,沒有人忍心拒絕他們

偶爾有那么幾個瞬間,主播們會被索要簽名的小學生們包圍,沒有人忍心拒絕他們

主播們非常在意輿論影響(用他們的話說,“被帶節(jié)奏”),在我看來,這種在意甚至達到了謹小慎微的程度。在他們到達伊寧縣的第一次晚餐上,毛毛對著餐桌上的大盤雞拍照,王師傅立刻提醒她:“別發(fā)出去,否則有人會說我們就是來吃吃喝喝的?!?/p>

伊寧縣隸屬于新疆伊犁哈薩克自治州,是個非常安靜的小縣城。這里距離國境線僅有500多公里,居民涵蓋維吾爾族、哈薩克族、回族、蒙古族、俄羅斯族、塔吉克族、烏孜別克族、漢族和其他一些少數(shù)民族。伊寧縣城中心就像大多數(shù)縣城那樣沒什么特點——除了飯店的維吾爾語招牌和墻壁上宣傳民族團結的標語。

“愛護眼睛一樣,愛護民族團結”

“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枝花”

“漢族離不開少數(shù)民族,少數(shù)民族離不開漢族,少數(shù)民族之間也互相離不開”

伊寧仍然使用北京時區(qū),但實際上這里的時區(qū)比北京早2個小時。我會在8點的時候走出賓館,那時候天剛亮,大街上空空蕩蕩,飯店和商店都還沒開。遠處雪山的雪頂在天際劃出白色的輪廓。街上的人要到9點才開始多起來,10點的時候,縣政府喇叭會高聲播放“愛我中華”,聲音響徹街道。

2016年1月,山東大學研究生支教團工作者馮梓航通過微博私信向多位主播發(fā)出了邀請,囚徒回復了他?!拔覀儠^去?!瘪T梓航給我看了微信對話記錄,從回復時間看,囚徒甚至沒有征詢其他主播的意見就代他們做出了答復?!拔覀冐摀M用和捐助,你們只需要負責聯(lián)系學校就行了?!?/p>

熊貓TV和主播們對這件事保持著驚人的低調(diào),這種低調(diào)來自于擔心被批評為“作秀”,這次活動沒有預熱,沒有通稿,只邀請了3家隨行媒體:界面、優(yōu)酷、觸樂。觸樂是最早得到通知的——提前3天,通知我們大后天在新疆伊寧縣有一個助學活動,“你們有沒有興趣來看看?”

山東大學研究生支教團希望這次行動能讓更多的人關注當?shù)亟逃聵I(yè),他們負責了整個活動的全部協(xié)調(diào)工作。“這里學校的硬件條件還不錯,但很缺老師,音樂、體育、美術老師都缺,所以我們就想讓主播來宣傳一下這里?!瘪T梓航對我說?!岸椅覀円蚕胱屓丝匆幌拢@兒不像傳說里那么危險,非常安全?!?/p>

新疆的孩子一點都不怕生,他們對著直播的手機嬉戲打鬧

新疆的孩子一點都不怕生,他們對著直播的手機嬉戲打鬧

在某些事情上,伊寧并不那么像一個邊疆縣城,這次活動中的所有小學都有嶄新的教學樓,兩所學校的教室里甚至有巨大的多媒體觸摸屏——掛在黑板后面,但好像不常會被用到。我們住在當?shù)刈詈玫馁e館:今年2月開張的騰飛賓館,這個賓館的硬件條件基本達到了如家的水平,掛牌價每晚280元。主播們對此很驚喜。某天下午,他們在閑聊中談起這一點?!拔以瓉磉€準備好要吃幾天苦,”SOL君靠在椅子上說?!皼]有想到條件這么好?!?/p>

活動的大部分費用都是由熊貓TV承擔,學生志愿者們顯然想給我們最好的條件,但當?shù)氐臈l件和他們的精力畢竟有限。除了最后一天志愿者們從教育局借來了兩輛面包車之外,其他大多數(shù)時間我們會自己打車(縣城很小,到哪兒都是5塊錢),偶爾打不到車,大家就步行。吃飯往往是各自解決,如果一起吃飯,大多是熊貓TV的隨行人員出錢(最后一頓晚飯是支教團同學們出錢請我們吃的,非常豐盛)。

主播們——如果你意識到這是一群身家千萬的年輕人——看起來對物質(zhì)毫無任何要求。他們對吃沒有要求,對住沒有要求,如果當天沒有找到車,那么當宣布大家必須走上20分鐘到達學校(縣城就這么?。r,所收獲的也無非是幾句自嘲式的哀嚎。他們唯一的要求就是晚上一定要找到一個網(wǎng)吧,在第一天,這個要求把接待者嚇得不輕,但之后幾天就習慣成自然了。

幾分鐘之后,他們就開始聊《爐石傳說》,當然很可能現(xiàn)在他們正在聊爐石傳說

幾分鐘之后,他們就開始聊《爐石傳說》,當然很可能現(xiàn)在他們正在聊爐石傳說

我一直在找一個機會詢問主播們關于熊大車禍的事情——在大多數(shù)人看起來,這兩件事顯然具備一定聯(lián)系。今年年初,爐石主播熊大在深夜駕車以110公里時速闖紅燈撞上一輛出租車,SOL君、毛毛和囚徒都在現(xiàn)場,整個事故過程全部展現(xiàn)在屏幕上。

就在寫這篇文章的時候,車禍的受害者現(xiàn)身知乎?!叭绻皇乔敉?分鐘幫我趕到醫(yī)院,我已去?!蓖?0后的受害者“虛空行者Lewis”說,“對于網(wǎng)絡主播這一時代產(chǎn)物,不宜視之惡魔化,應當相信自上而下的利益相關者遲早會揭開它的新顏?!?/p>

盡管受害者保持著驚人的理性,但熊大的車禍讓本已污名化的主播名聲幾乎被打入深淵,主播們被看成一群忽然暴富的低素質(zhì)人群,一旦有了錢就會忘乎所以——就像90年代的陜西煤老板一樣。

在那之后的幾個月內(nèi),“直播飆車”都是一個被用來說明“主播膨脹”的最好例子,助學和慈善活動顯然是一種重建社會形象的努力。但主播們對那次車禍保持著驚人的沉默,我懷疑任何試圖提起那次車禍的嘗試都只會收獲反感。主播們同時對“作秀”這個詞極端敏感,刻意地把自己的行為去崇高化?!拔覀兙褪莵硇麄髦Ы?,不需要強調(diào)主播這個身份?!蓖鯉煾翟诮邮苊襟w采訪時強調(diào)。

王師傅是一位歸國留學生,網(wǎng)絡盛傳他的身份是“富二代”,他教孩子們不同國家用英文怎么說?!拔蚁M麄冎肋@些國家的英文名,以后也許就會想走出去看看?!彼@么解釋自己的想法。王師傅并不是一個熟練的老師,但不管孩子說成什么樣,他總是會笑呵呵地鼓勵學生“很好?!痹谶@一點上,他挺像個外國老師。

下課時,孩子們鞠躬,齊聲說:“老師再見,老師辛苦了?!蓖鯉煾挡惶靡馑? height=

下課時,孩子們鞠躬,齊聲說:“老師再見,老師辛苦了。”王師傅不太好意思

囚徒的魔術課堂是所有課堂中氣氛最棒的,小學生們(甚至包括聽課的老師)簡直被他迷住了。囚徒甚至會像一個真的教育家那樣適當提出鼓勵:“魔術需要長久的練習,學習也是一樣,練習永遠是枯燥的,但沒有練習就不可能成為魔術師。”直播平臺里立刻刷出一波彈幕“囚大蜜汁正義”。

毛毛的美術課被彈幕評論為“這是大學才能學到的課程?!彼谡n堂上展示服裝設計、環(huán)境設計、UI設計,還會在顯示屏上放出游戲圖片,坦率地說,對于一群10歲的孩子來說,這有點太抽象了,但小學生們?nèi)匀宦牭梅浅UJ真。

幾乎所有主播在面對學生集體起立,鞠躬的時候都會顯得手足無措,仿佛他們被這種巨大的尊敬弄得不知如何應對,有些主播會嚴肅地鞠躬回禮,有些主播尷尬地站在講臺上。

SOL君沒有講臺,他教體育,第一節(jié)體育課看起來更接近一場災難,校方征集了37個“喜歡踢足球”的小學生,孩子們看著網(wǎng)兜里的足球,眼睛里滿是不加掩飾的狂喜。校方為這堂足球課準備了20個足球,其中18個球是嶄新的,這些足球在此之前可能根本舍不得拿出來用。

SOL君試圖讓孩子們“傳球,學會團隊的力量”,但是孩子們在5分鐘后就把他完全拋在腦后,加上語言障礙,整節(jié)體育課看起來有點亂。30分鐘后,SOL君宣布自由活動,接下來這些學生們就在操場上用最大的力量把球踢向天空。

根據(jù)我的記憶,所有人都在看一個飛在天上的足球

根據(jù)我的記憶,所有人都在看一個飛在天上的足球

所有的授課都通過直播平臺向觀眾直播,觀眾人數(shù)最多時超過4萬人。觀眾們的評價就和互聯(lián)網(wǎng)一樣,活躍,諷刺,甚至有些刻意冒犯。他們對一切發(fā)表不那么正經(jīng)的評論——學校、學生、領導和主播。但很多時候觀眾也讓人感覺溫暖,第二天晚上,校方組織我們和學生們聯(lián)歡,我把我的手機給我身邊的女孩,她看著屏幕上的彈幕笑了起來。囚徒拿著直播用的手機走過我們身邊。

“學生們正在看直播呢?!鼻敉綄χ謾C說,“你們說話都注意點兒?!比缓笏唛_了。接下來許多彈幕出現(xiàn)在畫面上。

“小朋友在看,大家說話注意一下?!?/p>

“你們說話注意點,學生在看?!?/p>

那天之后的直播時間里,直播間里很少出現(xiàn)不合時宜的評論和玩笑。

回來后的第三天晚上,我打開了熊貓TV,在《爐石傳說》板塊,王師傅的直播間排在第一位,畫面顯示有9.2萬人正在觀看他的直播。伴隨著《斯卡布羅集市》和《加利福尼亞之夢》的音樂,王師傅一次又一次地開始牌局,在關鍵時刻發(fā)表自己的點評,偶爾回應觀眾提出的問題。

如果一個人每天晚上都有幾萬名觀眾,他會認為自己是個大人物嗎?他會覺得自己的社會地位和自己的所得不對等嗎?他們會不會因為這種不對等而心態(tài)失衡?其他的人會怎么看主播們?會覺得這是一群因為運氣好而忽然暴富的孩子,還是真正有影響力的意見領袖?

“我手里有東西嗎?”囚徒問孩子們

“我手里有東西嗎?”囚徒問孩子們

也許在未來的日子里會有更多的人傾向于后者,但現(xiàn)在大多數(shù)人對“主播”這一職業(yè)仍然聞所未聞?!霸诂F(xiàn)實中,主播的地位還不如一個公司的采購經(jīng)理?!鼻敉綄ξ艺f,“你去參加個活動,人家一看名片,采購經(jīng)理,你跟他說你是一個主播——主播是干什么的?”

“會有不平衡?”我問。

“有些人會有,所以你看很多主播買豪車,就是因為他希望讓別人看得起自己,當然也有個人素質(zhì)的問題,但你開個好車,至少人家不會不正眼看你。”

“所以你們要習慣逐漸成為公眾人物?畢竟你們的影響力超越了很多二三線明星?!?/p>

“我們現(xiàn)在缺經(jīng)紀公司告訴我們怎么包裝自己?!彼f,“很多人寧可給那些小明星當經(jīng)紀人,也不愿意給主播當經(jīng)紀人,可能是覺得給小明星當經(jīng)紀人更有前途,做兩年可以給其他明星當經(jīng)紀人吧?!?/p>

很多人覺得直播行業(yè)應該學習韓國娛樂行業(yè)制造藝人的方式“打造主播”(同時意味著對主播進行嚴格管理),也有些人認為應該像好萊塢那樣,讓主播擁有更大的權力。但不管怎么說,幾乎所有人都覺得現(xiàn)在的直播行業(yè)“太亂”。

在過去的幾年里,主播們獲取了驚人的財富,著名電競主播若風在一次采訪中把成功的主要原因歸結為“運氣和時機好”,2014年到2015年,游戲主播們的身價普遍獲得了10倍以上的增長。

像那個最樸實的市場學理論所說:商品的價格不由成本決定,而由供求關系決定,支撐主播身價的并不是他們所受過的教育或專業(yè)技能訓練,而是足夠多的觀眾數(shù)量,而觀眾數(shù)量又直接同社會主流人群的文化教育水平相關。

知名主播的收入主要來源于“簽字費”,千萬級別的簽字費在今天已經(jīng)無法引起太大驚嘆。主播和直播平臺的關系是合作式的,直播平臺對主播并沒有太大的約束力,知名主播(像游戲一樣,那些最有影響力的主播被評為“S級”)粉絲眾多,從而擁有在不同平臺之間跳來跳去的權力,也就擁有了和平臺討論收入的資格。

“誰想和我一起上臺表演這個魔術?”

“誰想和我一起上臺表演這個魔術?”

在投資尚未進入直播行業(yè)的時候,主播和他們的觀眾一樣游離在主流社會之外,他們沒有太多的錢,蔑視主流,善于以自嘲和降格來消解正統(tǒng):你看不上我,我也看不上你,你不理解我,我也不屑于讓你理解,這讓他們獲得了廣泛的支持。但隨著財富暴增,整個社會(包括觀眾)看待他們的眼光都發(fā)生了變化。

一天中午,吃完午飯,我和主播們走回賓館,我問SOL君,他希望自己在觀眾心目中的形象是什么。

“我希望大家把我看成一個好朋友?!盨OL君說。

“現(xiàn)在不是嗎?”我問他,在我看來,無時無刻的調(diào)侃有時候也會讓人煩惱,但我以為他們已經(jīng)習慣了這些。“他們會和你開一些很親切的玩笑,你覺得這些玩笑太過分了?”我問他。

“老水友沒有問題,但是那些第一次來的人一看,滿屏幕都在叫王,他們就會誤會?!彼f。

我想起了那個傳聞,“有人說你膨脹了?”

“我沒有,我覺得我還和以前一樣,但是有些人就說我膨脹了,搞得現(xiàn)在我很多話都不敢說了。我和以前一樣,我以前也會說,比如有了錢我就買一個島,把朋友們都接到島上去,是開玩笑嘛。以前大家知道你只是說說而已,現(xiàn)在就有人說,有幾個錢就這么得瑟了,所以我現(xiàn)在只談游戲?!?/p>

“他們的心理壓力很大,”直播平臺的員工對我說,“假如有彈幕不停罵你,你又不可能不理他們,整個直播過程隨時要和觀眾聊天,你不能不說話,如果所有人都在說你不想說的事,你的心理負擔就會非常大?!?/p>

基本所有的教學活動都開放了直播,也許未來這會成為常態(tài)

基本所有的教學活動都開放了直播,也許未來這會成為常態(tài)

或許始終保持戲謔是主播們減壓的一種好方式,無論主播還是觀眾,戲謔嘲弄和消解高尚都是他們熟練使用的手法。但無論如何,隨時接受別人的評論的壓力并不是每個人都受得了。

這些主播們正在學習著如何成為公眾人物,雖然我懷疑他們不會承認這一點——或者是因為不好意思,或者是因為下意識地逃避責任,或者只是因為還不習慣。但我認為主播們遲早得學著接受這些,這會讓他們失去一些自由,但他們恐怕不得不這么做。

直播行業(yè)和主播正在不可避免地走向主流,在幾年之后,直播行業(yè)將不再會是是邊緣文化,主播也不再是悶在屋子中的非主流少年。他們會成為公眾人物,他們擁有足夠的影響力,也就不得不考慮自己的一言一行會給觀眾們帶來什么影響。

在唯一一次正式采訪的時候,我只問了一個問題,問主播們他們在這場助學活動中最受感動的時刻是什么。

“捐贈儀式上孩子們對我們唱《感恩的心》?!鼻敉秸f,“可能屏幕前的觀眾覺得那很形式主義,直播體現(xiàn)不出當時的氣氛,我當時特別感動?!?/p>

王師傅和毛毛表示同意,“當時真的很感動,我感覺就要哭出來了。”毛毛說。

“我覺得不好意思,我站在那兒覺得別扭?!盨OL君說。

我問他:“那你最感動的時候是什么?”

“記得那天晚上我們和學生們吃飯嗎?”SOL君說,“我當時只是想一個人自己吃飯,但是有個孩子,看到我一個人在那兒,就過來坐在我身邊,陪我說話,讓我不那么無聊?!?/p>

“那是我最感動的時刻?!彼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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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編輯 祝佳音

    commando@chuapp.com

    編輯,怪話研究者,以及首席廚師。2001年進入游戲行業(yè),熱衷于報導游戲行業(yè)內(nèi)有趣的人和故事,希望每一篇寫出的東西都是有價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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