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要介紹這樣一位主角，他過去無論做端游、頁游還是手游項目，都能如魚得水，取得不錯的收益。然而前段日子，他選擇離開自己熟悉的網(wǎng)游領(lǐng)域，一心要做一款自己喜歡的游戲。
“我決定結(jié)束15年的游戲工作生涯，離開那個給我安全感卻永遠無法實現(xiàn)我夢想的地方。”
11月16日，張珽在Steam的“青睞之光”社區(qū)，提交了首款獨立游戲《上帝之城》的介紹資料。為了讓更多玩家注意到自己的作品，兩天后，他在Steam貼吧寫下如上看起來有些矯情的自我介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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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珽喜歡游戲，也是一位老游戲人。1999年年僅19歲的他就成為臺灣智冠的第三個中國大陸員工，參與了《網(wǎng)絡三國》《金庸群俠傳OL》等網(wǎng)游的制作。后來他又在《電腦游戲攻略》當過編輯，自己創(chuàng)業(yè)組織過游戲公會。2008年他加入盛大，參與《傳奇》端游項目，在頁游營收正盛的時候，他又經(jīng)朋友介紹加入多玩游戲參與頁游項目。2013年，他選擇辭職自己當老板研發(fā)手游。
張珽說自己的工作一直都順風順水，沒有太多的波折。13年他創(chuàng)立的梵町游戲就在騰訊旁邊的產(chǎn)業(yè)園區(qū)，兩個手游項目最好的時候，每個月加起來也有500萬左右的流水。那時公司的業(yè)績非常好，張珽說，“這種感覺就像是遇到了牛市大漲，一旦賺到了錢，你一定不是說把錢拿出來存一下或者怎么樣的，你一定想的是趕緊去投入?！睆?014年7月開始公司迅速膨脹，短短4個月時間，員工從20人擴展到了100人，新項目也一下子增加了5個，接著還要開始做發(fā)行、做海外市場，根本停不下來。
但說來也巧，2014年年底一位很早從多玩出來創(chuàng)業(yè)的朋友過來找張珽，說他的公司要倒閉了。張珽很是納悶：“現(xiàn)在手游市場這么好，小白用戶這么好洗，你的公司怎么會倒閉？”。他們聊了很久，說了很多公司發(fā)展遇到的問題。張珽開始預感到市場沒有他想的那么樂觀，之后，“手游冬天論”的論調(diào)甚囂塵上，從行業(yè)會議蔓延到媒體、朋友圈，一時間大家都收緊了口袋過日子。
張珽也受到影響，他開始大幅裁撤項目和員工，公司經(jīng)歷了長達2個月的陣痛期。2015年年初的年會上，許多員工都想不明白，現(xiàn)在項目明明是賺錢的，為什么公司要裁員？“那時我都不知道該怎么跟老員工解釋?！?/p>
市場的確很快就變天了，融資變得困難，原本做的幾款手游營收急劇下降，新的項目也起不來，公司從100人砍到50人，然后是50人減到20人，7月的時候公司就從產(chǎn)業(yè)園區(qū)搬走換到了一處民宅?，F(xiàn)在公司只剩10名員工，名字也改成了如今的Pixel Gangsta工作室，張珽突然下定決心，做一些不一樣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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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珽把自己選擇的理由說得很直白：“其實那時候，手游市場還有紅利，風來了把我們這些豬都吹起來了，但我們?nèi)匀皇且活^豬。只有及早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才能走好下一步路?！?/p>
雖然制作過幾款小賺的手游，但張珽認為自己不會賺錢：“我不知道怎么才能做一款賺錢的手游，你知道嗎？誰又知道呢？誰能保證說你給我500萬，我一定能給你賺到1000萬？”
經(jīng)歷大裁員之后，張珽受到紀錄片《壽司之神》的啟發(fā)，先后去了3次日本，他感覺日本人特別能夠沉下心來做事。經(jīng)朋友的介紹，他拜訪了《海賊王》里路飛的配音演員田中真弓，現(xiàn)年60歲的她已經(jīng)做了37年的配音。張珽對我說：“你說一個做配音的人，她做了近40年的配音，為什么她能堅持這么久？而中國游戲人就想著一兩年就賺大錢呢？”
張珽覺得所有的中國制作人都很累，他們都背負著要賺錢還是要好玩的兩難選擇，雖然賺錢和好玩本質(zhì)上并不矛盾，但在中國游戲市場的環(huán)境下，受著玩家習慣、市場門檻和渠道KPI的多重制約，這是一個非常掙扎的過程。
“做數(shù)值游戲的時候，我會想著怎么去提高留存，怎么提高ARPU值。這個過程中，你會放棄原來的想法，你會沖著錢去，不斷地沖著錢去。市場上流行什么，你就想趁著機會撈一筆，然后變成一個投機倒把的人?！?/p>
面對滑坡，有過十多個游戲項目經(jīng)歷的張珽似乎終于對這些感到了厭倦，他選擇叛逆自己過去的經(jīng)驗，帶著剩下的團隊成員，為Steam平臺開發(fā)一款回歸傳統(tǒng)一次性付費模式的游戲《上帝之城：監(jiān)獄帝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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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官方介紹中，《上帝之城：監(jiān)獄帝國》是一款有關(guān)犯罪題材的沙盒游戲，美術(shù)風格是橫版像素。在這個世界中，玩家將扮演一位重型監(jiān)獄的典獄長，生存在一個犯罪率極高的混沌之城中。 你要通過各種手段來謀取利益，壯大自己的“監(jiān)獄帝國”。游戲里的玩家能在這個開放性的城市里探索，每一個公共設施、每處民宅都可供玩家進入探索。
獲得足夠的財力和屋子后，玩家能擴張監(jiān)獄的規(guī)模，招徠到更多的囚犯。這些囚犯都有各自擅長的能力，有的擅長偷車、有的擅長爆破、有的之前是殺手……他們將協(xié)助你在這個城市中為所欲為，而你要建造各種娛樂設施（妓院、毒品、成人影院、酒吧），來博得囚犯對你的信任。
平時沒事的時候張珽就會在本子上隨手畫自己的設計故事劇情，在他心中的上帝之城是一個充滿野心的城市，他甚至已經(jīng)把上帝之城的故事畫到了第四部。之所以首部故事選擇從監(jiān)獄切入，只是因為這個世界并不大，作為小團隊可以Hold住。
張珽沒有找習慣了國產(chǎn)游戲數(shù)值邏輯的策劃主導這個項目，而是招了三位應屆畢業(yè)生。他們都覺得做一個這樣的游戲很酷，也有很多自己的想法?！渡系壑牵罕O(jiān)獄帝國》從2015年4月開始策劃，團隊總共看了不下100小時有關(guān)美國黑幫、街頭、監(jiān)獄、嘻哈文化的各種影視作品，還特地買了一本書名叫《我在美國監(jiān)獄生活的日子》的書用來研究。前前后后總共花了三個月時間去想故事的設定、玩法。
“策劃過程中我發(fā)現(xiàn)，人的內(nèi)心深處都是有這種犯罪欲望和叛逆心理的，我不想再做和英雄有關(guān)的故事，我想從一個監(jiān)獄開始出發(fā)，你可以讓你的罪犯為你犯罪，為你賺錢，控制整個城市，我一想到這個就感覺這太酷了?！?/p>
《上帝之城：監(jiān)獄帝國》搶銀行關(guān)卡的Demo
游戲在策劃的過程中還有朋友為他擔心，“中國地區(qū)是不是接受犯罪吸毒、搶劫銀行呀？要是中國市場發(fā)不了怎么辦？”張珽說：“在我開始走出這一步的時候，我就想什么都不管了。我管你中國行不行，我覺得只要底線沒有到反人類，Steam能夠接受就行了，我只為自己做游戲?！?/p>
張珽說自己第一次在開發(fā)游戲的過程中享受到這種不管不顧的快樂。但這段時間也是他最焦慮的日子——幾位理念不合的老員工選擇離開，他開始為自己下意識地去想游戲消費點感到痛苦，他還害怕做出自己認為很酷很屌的游戲，但玩家不買單，養(yǎng)不活自己的團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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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團隊還都挺過來了，游戲順利進入研發(fā)階段2個多月后，張珽把《上帝之城：監(jiān)獄帝國》提交到了Steam青睞之光社區(qū)。就在提交Steam的前一天，他還給員工打預防針，讓他們心態(tài)穩(wěn)定，不要受到噴子的影響。
在Steam青睞之光的頁面，《上帝之城：監(jiān)獄帝國》總共收到了770條回復，絕大多數(shù)來自Steam貼吧與SteamCN社區(qū)的中國玩家，他們表達了對于國產(chǎn)游戲的支持?；貜屠镞€有不少來自歐美和俄羅斯玩家的支持，游戲最終得到60%玩家的支持。
然而，游戲在社區(qū)上線的初期，因為不地道的英文翻譯、只有截圖沒有視頻演示一度飽受Steam玩家的詬病——“這英文介紹太糟糕了”、“我感覺我需要學一點中文”、“沒有視頻差評”，張珽那時候也很敏感，時時留意著評論動態(tài)。
要想面向全球市場，語言是一個必須要解決的難題，為此張珽在Steam上發(fā)起成立“英化小組”，他寫道：“我們希望能將作品所要表達的語境、語氣和語態(tài)正確的用英文的方式呈現(xiàn)給世界。我們期待能夠有在英文國家留學/生活，并能夠有一定英文水平的華人來幫助我們一起制作這款作品，讓中國游戲走向世界！”一個月時間里，有20位玩家提交了申請，最后他們招募了5個人。
由于準備比較倉促，最開始Steam介紹頁上只幾張零星的游戲截圖，有人說這像是《Gunpoint》，有人覺得抄襲了《監(jiān)獄規(guī)劃師》，直到12月視頻放出，爭議才少了許多。
觸樂也拿到了這個關(guān)卡的試玩Demo，關(guān)卡中隨行的三個強盜要通過多次QTE操作打開防盜門，然后利用房間里的線索解開密碼箱和保險柜，偷取盡可能多得盜取銀行里的錢。房間里會有保安和攝像頭，玩家可以通過電梯等掩體避開耳目實現(xiàn)潛入操作。此外，留給玩家偷竊的時間是有限的，一旦超時就會有警車來罪犯帶走。
《上帝之城：監(jiān)獄帝國》像素畫面比較細膩，許多細節(jié)做得很生動，比如保安會隨機在房間里踱步，一旦肚子餓了他們就會跑到自動販賣機那買東西，這時候玩家就可以擊暈它。在有必要的時候，你可以射殺保安，但這又會引起其他保安的注意，警車到達的速度也會因此變快。
不過，Demo謎題的設計有些瑕疵，讓人感覺解謎過程并不自然。即便知道了答案也沒有豁然開朗的感覺，反而感到困惑。比如密碼鎖的旁邊貼著一張便簽，上面寫著的2進制數(shù)字便是密碼鎖的密碼，看起來是寫明了想讓小偷拿的。另外2樓保險柜的密碼，對應的卻是1樓計算機中Excel文件中的員工編號，我怎么也想不通兩者有什么邏輯聯(lián)系，似乎有點像是“為了解謎而解謎”。
張珽也注意到了這個問題，他解釋，一來是當初上架比較匆忙，考慮得不夠周密；二來這只是整個游戲的一小部分，將來他們會在整個城市里通過人物之間關(guān)系、地點等元素設置更加全局、自然的謎題。
在所有Steam玩家的評論中，讓張珽最觸動是這樣一條英文評論：“當我看到支持中文的時候，我就知道這是一款垃圾游戲，他媽肯定又是山寨哪個游戲的！”張珽說當時他有些氣悶，就沖這句話，他也要好好把作品完成。
如果一切順利，《上帝之城：監(jiān)獄帝國》將于明年6月在Steam上推出Early Access版本，手機版本也會稍后上線。如果游戲上線能得到穩(wěn)定的營收，張珽將會很快投入到《上帝之城》系列續(xù)篇的創(chuàng)作屆時借著幾位主角的視角，上帝之城會以更為宏觀、立體的方式呈現(xiàn)給玩家。
忙碌的張珽感覺現(xiàn)在是自己狀態(tài)最好的時候，他跟我說：“很多人都說我要有足夠的錢，再去做想做的事情。但人生苦短，最好的機會只有幾年時間，你還要全部放在賺錢上面。我覺得我愛人說得很好，她說你有位朋友很牛逼，一年賺幾千萬，但你別看他這樣，他并沒有你自由?，F(xiàn)在你想去哪就可以去哪，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但是他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