觸樂夜話:我們不再登上那座島

我們像潮水一樣涌入每一座小島,又像潮水一樣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編輯池騁2021年03月16日 18時03分

觸樂夜話,每天胡侃和游戲有關(guān)的屁事、鬼事、新鮮事。

圖/小羅

很久以后人們依然會想起2020年3月20號。很多人在那一天擁有了自己的小島,我也不例外。當我從機場走出來的時候,小企鵝蕾拉就站在甲板上——我一下子就知道,我會喜歡這座島。在那一天后我們不停地談論“動森”,不停地不停地談論著它,談論著與它有關(guān)的一切,就像談論著我們的生活。

你還記得你的島上生活是如何結(jié)束的嗎?我還記得。我其實從去年夏天起就已經(jīng)不怎么登島了——任憑我如何掏心掏肺地書寫關(guān)于“動森”的一切,我認認真真地生活在島上的時間,也只有短短的一個半月,但那是絕對真誠的一個半月。在那段看起來永遠不會結(jié)束的快樂時期,我常常會把島上的生活當作真實生活本身。我在小島上度過的一天就是真實世界中的一天,我在小島上建立的聯(lián)系也是與真實的人之間的聯(lián)系。我愛小動物就是愛人,我愛小島就是愛我的生活。

因此,我的小島生活是與我美好的現(xiàn)實生活一起結(jié)束的。我對“動森”的情感變化以去年5月初我去香港作為分水嶺,在5月前我每天生活在那座虛擬小島上,跟小動物們說的話比跟真人說的話還多,每天的生活像蜜罐一樣甜。在5月后我的生活狀態(tài)發(fā)生了改變,我在小島上建立起的一切隨即戛然而止。

我不再登上那座島,是因為我實在太喜歡它了。實在太喜歡它了,所以它牽動著我的情緒。我快樂的時候全是在島上度過的,那么我不快樂的時候就不想回到那座小島。于是我能做的只剩下等待。我等待著重新快樂起來,重新回到島上,但在過去的一年中不快樂的時間是那么長。到后來我已經(jīng)知道自己不可能真正回到那座島上了,就像我也不可能再回到去年的3月——那樣天真、快樂、無憂無慮的日子已經(jīng)耗盡了。

意識到這件事真令人傷心。我曾經(jīng)真摯地以為我會永遠住在島上。正如彼得潘住在他的永無島,我也有我的咕咕島、兩只企鵝和其他一些我并不太關(guān)心的物種,我覺得我和彼得潘是一樣的。為什么我不能永遠快樂?為什么我不能永遠不長大?為什么我們最后都要走出我們的小島?我傷心地思考著這些問題,而這些問題并不是小島上的動物們能夠撫慰的。所以我后來不再玩“動森”,因為我對它傾注的實在太多。

回過頭去想,生活好像就是從失去小島的時候開始變壞的。從去年5月初開始直到今天,我度過了生命中最糟糕的一年。雖然從表面上看可能不是這樣,但我清楚自己的心里發(fā)生了怎樣的變化。好消息是,這幾天我終于開始看書了??磿谶^去幾個月里對我來說甚至是一件困難的事。我看的是《巴黎評論:女性作家訪談》。這本書對我有所治愈,讓我感到自己的世界又重新延展——在很長一段時間里,我住在一個小小的21寸行李箱里,黑暗、狹窄,四肢不能屈伸?,F(xiàn)在我的世界又重新延展了。這讓我有點恐懼又有點興奮。一本書,一本新的書就能在我的生活中引發(fā)小型地震。但地震是好的,地震是好的。早該有這樣一場地震。這場地震以及好多好多場地震過去以后,我又會好起來。雖然再也回不到那座小島上,但我會在現(xiàn)實的世界里好起來。

直到今天,我依然常常想起去年在島上生活的短短一個半月。那時我們在島上快樂奔跑,從樹上搖下果子,從水中釣上鱸魚,從海里撿起貝殼,對朋友的標準問候是用捕蟲網(wǎng)襲擊對方。那座島上有我們在現(xiàn)實生活中夢想的一切,我們曾經(jīng)以為這樣的快樂時光永遠不會過去。

我們像潮水一樣涌入每一座小島,又像潮水一樣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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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 池騁

chicheng@chuapp.com

不想當哲學家的游戲設計師不是好的storytell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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