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上的恐怖游戲為何難嚇人？

近幾年，隨著獨立游戲的興起，恐怖游戲似乎有了新的生長土壤，涌現(xiàn)了各種充滿新意的恐怖游戲，如之前比較火爆的《逃生》（Outlast）、《失憶癥：黑暗后裔》（Amnesia: The Dark Descent），以及近期造成了很大話題的《寂靜嶺可玩式預告片》（Silent Hills P.T./Playable Teaser）。這些恐怖游戲經(jīng)常能夠在Youtube上造成大量傳播，人們非常喜歡觀看他人在游戲時受到驚嚇的表情。而這些視頻在增加了Youtube播主的知名度同時，也讓游戲得到了宣傳。

前不久剛登陸移動平臺的《玩具熊的五夜后宮》（Five Nights At Freddy’s）就是這樣一個恐怖新秀。游戲在PC上獲得成功之后，制作者及時的將游戲移植到了移動平臺上，而在新平臺上游戲的表現(xiàn)也不差，自從推出后一直排列在美國App Store下載排行榜前列。這以一個恐怖游戲來說，是非常難得的成績。

《玩具熊的五夜后宮》是典型的驚嚇式（Jump Scare）恐怖，在游戲中玩家不得不在一個恐怖至極又藏有殺人怪物的店中值班，因為一些不可說的原因，你并不能奪門而出回家睡覺，所以只能使用攝像頭和鐵門來保護自己，但是留給你的電力已經(jīng)不足了，緊閉鐵門與常開電燈是不可行的。在游戲中，當你每打開一個攝像頭的時候，很可能會捕捉到正在移動的殺人玩偶（玩偶被看到時無法移動），這時候你就會對自己的安全感到擔憂，如果你在游戲中沒有將怪物關在相應的門外，那么它們就會在你視線離開監(jiān)視屏的時候跳出來嚇你一跳。

驚嚇式恐怖是恐怖游戲中最為主流的“嚇人”方式，其歷史甚至可以追述到早期《生化危機》中突然破窗而出的僵尸狗。這種方式直接又有效，所以很多游戲制作者樂此不疲的運用這種簡單方法來達到目的。

此類嚇人方式有著一套固有套路，首先設計者會在游戲環(huán)境中加入一些“恐怖”暗示，這些暗示通常代表著“即將到來危險”，譬如眼角一閃而過的黑影，或是一抹來歷不明的血跡。這些場景細節(jié)的設計，讓玩家不斷的對周遭產(chǎn)生不信任感，當他站在門前不斷思考打開后會不會“死”的時候，就可以釋放“恐怖”了。

但是這種在傳統(tǒng)平臺上得到廣泛運用的方式似乎并不適合移動平臺?？v觀移動平臺上的恐怖游戲，似乎并沒有什么真正讓人嚇到津津樂道的產(chǎn)品。多數(shù)在主機或家用機平臺獲得不錯反響的游戲，在移植或被山寨到手機平臺之后，其恐怖效果卻大大降低。而像《玩具熊的五夜后宮》這樣，在雙平臺都有著不錯表現(xiàn)的游戲少之又少。那么為何同樣的設計理念，在進行了平臺轉換后，卻產(chǎn)生了不同的效果呢？也許我們可以把問題歸結到以下兩大原因上。

■ 原因一：硬件限制，代入感差？

移動平臺，特別是手機平臺上，機能以及屏幕的限制非常明顯。一款依賴于驚嚇式的恐怖游戲，非常需要人們對環(huán)境的關注，當驚嚇環(huán)節(jié)真正到來的時候，非常清晰的表現(xiàn)也是很重要的一環(huán)。如果你只是看到模糊的一坨貼上臉來，那么多半不會被嚇到。

因此，很多膽小的玩家在嘗試一些恐怖游戲時會將分辨率降低，以此來減輕對恐怖物體的辨析度。而同樣調(diào)高亮度來使畫面失真也是對抗恐怖游戲的辦法之一。

對于玩家被驚嚇前的氣氛營造，是恐怖游戲中最為重要的一環(huán)，但是當游戲移植到移動平臺之后，因為硬件機能的關系，不需要玩家設置游戲就早已略微失“真”。并且受控于屏幕大小的限制，游戲能夠給與玩家的臨場感非常小，游戲中的場景細節(jié)也很難突出表現(xiàn)。使得玩家無法通過游戲的細節(jié)暗示，來一步步進入準備被驚嚇的階段。

不過，場景中的物理細節(jié)并非恐怖游戲用來營造氛圍的唯一手段，音樂以及音效也是最主要的手法之一。但除非使用隔音非常好的耳機，或是處在寂靜的環(huán)境中，音樂音效的作用并不能發(fā)揮完全。而鑒于移動設備的特性，專門找一個特殊地點來玩手機游戲，似乎是一件不可理喻的事情。

不過，當你把這一切都克服掉，找一個畫面精致的游戲，蹲到一個小黑屋里玩游戲，這樣或許依然無法讓你感受到應有的驚悚。除去游戲制作問題，也可能是下一個原因導致的。

■ 原因二：姿勢問題？

是的，你打游戲的姿勢不正確……

這并不是一句調(diào)侃的話，玩家在移動平臺商進行游戲時的姿勢，或許是阻礙他們體驗到最大恐懼感的障礙之一。

通常情況下，當我們在主機或PC上進行游戲時，手柄與鍵盤的位置通常位于胸部以下。而在使用移動設備游戲時，通常需要將設備抬起，以便能夠更好的進行操作。在這兩種操作方式中，手所在的位置是阻礙的關鍵所在。

當一個人受到驚嚇的時候，他們多半會下意識的進行防衛(wèi)，也就是抬起雙手阻擋眼前的“恐懼”，這就形成了人固有的防衛(wèi)姿態(tài)，抬起雙手會給人帶來一定的安全感。而當玩家在使用移動設備時，多數(shù)人都會處于雙手抬起的狀態(tài)，也就是說處于防衛(wèi)姿態(tài)之中。

在人類的潛意識中，雙手除了慰藉寂寞的夜晚之外，也是用來進攻的主要工具。當雙手時刻位于視線之內(nèi)時，多數(shù)人會感覺到安全感。并且當玩家游戲時，緊貼身體的手臂也會產(chǎn)生不小的安全感，這就像是有一個人在時刻抱著你。這對于主要通過降低玩家自我安全感的恐怖游戲來說是最致命的。

在進行主機或PC游戲時，你的雙手必定會處于視線之外，游戲場景與你之間不會有任何阻隔，而這也是游戲產(chǎn)生臨場感不可缺少的要素之一。各位不妨試想一下，如果你在客廳中玩一款恐怖游戲，此時你母親擋在電視一旁燙衣服嗑瓜子，你是否還會有獨自一人時的臨場感。

而就移動設備來說，視線與游戲之間存在間隔是不可避免的。玩家需要手指來進行觸屏操作，即便是使用重力感應的情況下，也很少有人會完全讓手遠離屏幕。并且手指在操作時感受到的屏幕觸感，無時無刻的不在提醒玩家，他與游戲怪物之間存在的物理間隔。

除此之外，手指的存在也讓游戲內(nèi)物體有了錯誤的對比物。一般來說，恐怖物體通常越大越好，大型物體會產(chǎn)生更大的壓迫感。但是時刻位于屏幕之上的手指，使這些本應具有壓迫感大型恐怖物體“變小”了。一還沒你手掌大的異形，有什么可怕的？

■ 更難被嚇到的玩家

早在2013年年底的時候，《生化危機》以及《惡靈附身》（The Evil Within）的制作人三上真司在接受采訪時曾提到，現(xiàn)在的玩家越來越難嚇到——“他們知道下一秒會發(fā)生什么”。但是這樣的言論并沒有得到玩家的認可，很多人認為這只是因為大公司畏首畏尾，不愿意嘗試那些真正讓人“感到不舒服”的內(nèi)容。而另一部分人，則認為是玩家經(jīng)受了太多驚嚇后，習慣了。

不過不管是商業(yè)妥協(xié)還是玩家難伺候，游戲的設計還是在不斷地進步之中。而從近期的恐怖游戲興起，我們可以看到玩家依然還是懂得“害怕”，只要能夠使用適當?shù)脑O計還是很容易辦到的。

手機設備的硬件限制或許是永遠無法逾越的溝渠，作為移動設備永遠會受到屏幕和性能的限制，從根本上無法單純使用畫面來營造效果。并且在這一方面下功夫，那還不如直接去做PC游戲。

但是除了畫面我們還有什么選擇呢？

首先是從要深入玩家心理，就近期最火爆的《寂靜嶺可玩式預告片》來說，如果以《寂靜嶺》歷代的慣例來制作，游戲會變成一個第三人稱探索鬼宅的游戲。但是這個“可玩預告片”卻另辟蹊徑，使用第一人稱視角，并把玩家放入了一個無限循環(huán)的折角走廊之中。

在第一次進入游戲后，看到的是非常普通的一個走廊，即便玩家家中沒有如此擺設，也能夠瞬間產(chǎn)生一種親切感。而當他們從地下室打開門之后，卻又一次回到了同一個起點。游戲就在這一個小場景的無限輪回中度過，每一次的輪回都會發(fā)生新的變化。但是讓《寂靜嶺可玩式預告片》與眾不同的，是對驚嚇式恐怖的合理運用。

在玩家游戲的過程中，并非依靠一次次跳出的怪物，而是以每次輪回之后，越來越多的詭異事件，來積累玩家對這狹窄場景的恐懼感。在加上之前已經(jīng)過數(shù)次輪回，證明了這里無處可逃，就更在恐懼之上增加了一層絕望，這也就會讓少量的驚嚇變得更加有效。而這樣的手法在手機上也同樣可以奏效。

如果說驚嚇式恐懼受制于手機畫面以及玩家心理姿態(tài)影響，直接的視覺造成不了什么效果，那么就更要對玩家的心理狀態(tài)進行影響。從以往的恐怖游戲中，我們也曾看到過開發(fā)者試圖進行的變化。

《血色桑格雷》（Papa Sangre）就是一款完全依靠聽覺的手機解謎游戲，在排除了語言障礙之后，沒有“視覺”能力的玩家，對于隱藏的恐懼完全缺乏預判能力，而這就讓整個解密過程變得無比緊張。這就是一種完全揚長避短的設計方式，畫面表現(xiàn)力很難提高的情況下，那么就完全不去用畫面表現(xiàn)。

但是一般恐怖游戲或許不需要這么極端的做法，只要適當?shù)膭儕Z玩家的視線，并且以聽覺來作為游戲系統(tǒng)的一部分，而非配套資源的話，還是能夠營造出一定得效果。當玩家視線有限，甚至消失的時候，警覺性自然會提高。而通過聲音來解密的話，又要求玩家著重聆聽音效。如果這時候加入驚嚇要素，效果會相當顯著。

視線轉換瞬間是恐怖游戲驚嚇要素最常見的出現(xiàn)地點，但是一般會要求玩家對游戲進行操作（轉身、開門），這在手機觸屏操作特性上或許會引發(fā)上邊所描述的問題，而取長補短運用聲音作為主要素，看起來是個很有效的解決方法。

而對于剝奪玩家視線的方式，也有很多種。早先推出在家用機和主機上的《鬼屋魔影5》就加入了一個閉眼的要素，為了不讓視線模糊甚至是為了保護自己，玩家需要在某些游戲時段閉上眼睛。雖說《鬼屋魔影5》其他方面制作的令人不堪入目，閉眼這個要素也并非主要功能，但是這樣的設計或許能夠掩蓋手機游戲的硬傷。

而聯(lián)想到《玩具熊的五夜后宮》這款游戲，它最令人害怕的地方并非行蹤神秘的殺手玩偶，而是當你知道自己很可能已經(jīng)失敗的時候，你不敢放下手中的監(jiān)視設備，因為在你切換視線的一瞬間，多半會有殺手玩偶跳出來驚嚇你。

同樣的方法還有迫使玩家觀看恐怖要素，如同經(jīng)典恐怖游戲《零·紅蝶》一樣。玩家在其中需要使用相機來“捉鬼”。游戲中使用的是非常古老的照相機，但現(xiàn)如今人們早已將手機當成主要的攝像設備，恐怖游戲設計者或許可以以此來讓玩家更有代入感。如果再結合上重力感應，迫使玩家通過自己的設備，身臨其境的探索游戲恐怖環(huán)境，那么游戲所展現(xiàn)的恐怖感自然會加倍。

最終究其原因，目前出現(xiàn)在平臺上的游戲，基本都是照搬主機或PC游戲版本。這并不是移動恐怖游戲的出路，設備規(guī)格與操作方式的變化，或許還需要搭配合適的設計改變。

不過，也許開發(fā)者們能通過《玩具熊的五夜后宮》獲得一些啟示，或許并非恐怖游戲在手機上不吃香，而是多數(shù)游戲并沒有帶給玩家想要的樂趣。而通過對設計理念的完善，相信今后會有更加成熟的恐怖手游出現(xiàn)。